第四十九章 她输不起
她不知道林晚晚看着那背影离开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也许是怨,恨,不甘,也许是再多情绪交织成一句“他怎么真的不回头了”。
可她知道,谢淮舟是真的走出来了。
他不是冲动,不是赌气,也不是迁怒。
他是真的,从内心里把那段关系一寸寸剪断,从根里拔起,连根带土,一点不剩。
他上车的时候,章滢并没有多问,而是递了一瓶水给他。
谢淮舟接过,拧开喝了一口,眉心微蹙。
“我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你已经比任何人都从容了!”章滢淡淡一笑。
“从容和喜欢不是一回事!”他说。
她转头看着他。
“你今天,拒绝她的样子,比你当初爱她的时候还要决绝!”
谢淮舟没有马上回应,过了很久才低声道。
“不是为了决绝!”
“是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是我曾经低到尘埃里都无法换来的一句回头!”
“现在她愿意回头,我也终于,不需要了!”
章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车窗降了一点,让风吹进来。
两人一路沉默,但气氛却并不压抑。
他们之间从不需要刻意的交谈,每一个沉默都是理解,每一次停顿都比言语更贴近内心。
车子开回城中心时已过了晚上十点。
章滢没有让他送她回家,而是约在了江城南岸的那家旧咖啡馆—两人第一次重逢的地方。
店已经关门,但她与老板熟识,特别留下来一个小包间给他们,昏黄的灯光柔和地照在墙壁上,空气中是旧木头和咖啡豆的温暖香气。
谢淮舟坐在窗边,外面是江水,远处灯火映在水面,摇晃如梦。
章滢点了一杯黑咖啡,他要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
她把风衣脱下挂在椅背上,坐在他对面。
“你知道吗。”她语气忽然柔下来。
“我当初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谢淮舟望着她,不言。
“我甚至准备好了,如果再见到你,你已经是别人身边的人,我会点头笑一笑,然后转身就走!”
“可你那天在我车前,额头撞了方向盘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等的不是你有没有改变,而是你还认不认得我!”
谢淮舟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意在喉咙里化开,却没有吐出来。
“我认得!”他淡声说。
“你那时候明明已经变得很沉,眼神那么冷,可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你还是小时候那个在小巷口给我挡雨的谢淮舟!”
章滢望着他,眼神不急不躁。
“我那时候太想做点什么了!”他忽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哭,我就想逗她笑,她累,我就想替她撑。
我觉得我所有的存在,都该围着她转!”
“我以为她一回头,就会看到我!”
“可她从来没回头!”
“现在她终于回头了,却是为了再次掌控我!”
“而我终于可以不再回应!”
章滢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指尖温热。
“你走得很慢,但走得很稳!”
“你没有跑开,没有崩溃,你只是一步一步地,把那些舍不得、放不下,统统放下了!”
谢淮舟握住她的手。
“我还能走得更远吗?”
她点头。
“能!”
“只要你不再回头!”
他轻轻笑了一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某种深埋在身体里的东西终于被挖出,带着些疼,却也透着一种释然。
章滢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头的江风一阵比一阵凉,但屋内灯火明亮,两人手还紧紧握着,仿佛在彼此之间,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再需要防备的港口。
他们聊了很久,从beiden的下一轮联动计划,到沐岚要拓展的亚洲线市场,也提到了谢淮舟未来可能转独立顾问的安排。
这一切都不再绕着林晚晚,也不再跟林家绑定。
他们在计划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
没有过去,没有羁绊,没有隐忍的低头。
离开咖啡馆时已经接近午夜,章滢坐在副驾,看着他发动车时认真平静的侧脸,忽然轻声说。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林晚晚的‘前任’!”
“你也从来不是某段感情的附属!”
“你是你,是谢淮舟!”
“是那个值得所有人主动靠近、不是靠谁施舍目光才能被看见的人!”
谢淮舟一愣,转头看她,那一瞬间的灯光在她脸上洒下微光。
她的眼睛里有真意,也有温柔。
他忽然低声说。
“谢谢你一直站在那!”
章滢笑了。
“你终于看见了!”
“早就看见了,只是一直不敢信!”
“那现在呢?”
谢淮舟点了点头。
“现在,我信了!”
他把车停在她楼下,两人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看了彼此许久。
最后她推门下车前,回头看他。
“什么时候真正结束了那场戏,就来找我!”
“我不走,但我也不会等!”
“因为我不会把自己放在原地!”
谢淮舟点头。
“我明白!”
她关上车门,转身走进楼道,背影从容,脚步坚定。
谢淮舟坐在车里,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口,良久没有动。
他知道,他已经到了必须抉择的边缘。
再不走出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留恋过去的灯火。
他要走向属于他的光。
属于他和她的未来。
“我不走,但我不也会等!”
他靠在驾驶座椅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掌心发凉,指节微微发白。
他不是没听懂那句话的分量。
章滢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和时间,但那不是永远的纵容。
她已经站在他身边太久了,从不强求,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撑住他、等他走出那场旧梦。
可她不是来填补空缺的,她不是林晚晚的替身,她更不是情绪的临时依靠。
她是章滢,有她自己的方向和价值,不会一味地围着任何人转。
就连陪伴,也带着骨子里的清醒。
谢淮舟坐了一会儿,发动引擎,车缓缓驶出小区,夜色沉沉地将他整个吞没进去。
他没有立刻回林家,而是绕到城市另一头的江边,停在那条他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堤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