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非常好

    第三十一章  你非常好

    “我可以自己打车!”

    陆知易说。

    “外面冷!”

    她没再坚持,走过去,站在他伞下。

    回到公寓,她脱下外套时忽然觉得脚有点冷,想起早上出门忘了换袜子,穿的那双不够厚。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记不住换厚点的袜子?”

    “你已经比以前细心很多了!”谢景行说。

    她没说话。

    可第二天早上,她发现玄关多了一双新的羊毛袜,包装没拆,颜色正是她平常喜欢的深米色。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轻轻低头笑了。

    再一次的国际论坛,她与谢景行作为联合作者被邀请出席。

    她上台前微微有些紧张,深吸了两口气。

    谢景行走过来,把她的稿子翻到最后一页,帮她理了理衣领。

    “你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她点头,脚步踏上台阶时,比任何时候都稳。

    她站在讲台上,面对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员,眼神清澈、声音平稳,讲解一字一句毫不拖泥带水。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傅家宴会厅里被要求“得体大方”的陆知易。

    她站在全世界的科研舞台上,自信而坚定。

    这不是重生,也不是翻身。

    这是她,用自己的手,重新搭建出的完整人生。

    而谢景行,依旧站在台下的第一排,望着她。

    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温柔而坚定的。

    傅家的冬日没有湾区那么潮湿清冷,反倒显得格外肃穆。

    傅宅的花园中,梅树枝枯叶落,整座别墅沉浸在一种压抑而沉寂的氛围里。

    傅母的状态越发糟糕,病情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一天比一天收紧了她的精气神。

    最初只是记不清事,后来开始频繁头晕、呕吐,甚至一整天都昏睡不醒。

    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化验报告却始终没有确诊出任何明确的问题。

    医生只是含糊地说:“可能是神经退行性病变!”

    傅衍礼坐在病房外,看着母亲卧床闭眼,一日比一日瘦削。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手掌里握着的体检报告纸张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他不信。

    他始终不信。

    母亲身体一向健康,饮食规律,作息也严格,怎么可能突然出现退化性病变?更何况—时间太巧了。

    母亲病得重,是在他们婚后第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傅如烟亲力亲为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不是不怀疑,但一切都没有证据。

    傅如烟每日喂药、熬汤、亲自送进病房,端水、喂饭,连佣人都感动得偷偷说:“夫人真是个好人,对老太太比亲生女儿还尽心!”

    所有人都觉得傅如烟是这个家的希望。

    只有傅衍礼,越看她,越觉得陌生。

    有一天深夜,他从病房出来,看见傅如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靠着墙打盹。

    她披着毛呢外套,长发散在肩头,睫毛微颤,手里还握着母亲刚喝完的汤盅。

    他走过去,她睁开眼,看见是他,笑得温柔:“你怎么还没睡?”

    “妈刚睡着,我怕她醒来没水,就守着!”

    傅衍礼看着她,嗓子哑了哑:“你太累了!”

    “我不怕累!”她说得自然:“她是我妈!”

    他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而傅如烟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藏着太多复杂的东西。

    她知道他开始怀疑她。

    但她不怕。

    她算好了这场棋局—

    母亲的“病”不会立刻致命,但足以让她失去掌控力,甚至在傅家高层的视线中逐渐淡出。

    而她,会是那个始终守在身侧、表现得毫无私心的“儿媳”。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哭着守夜、深夜熬药的女人。

    她太了解人心。

    傅母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彻底“消失”,她不会急于求成。

    她要傅衍礼,看着她为他母亲“日夜操劳”,然后慢慢开始愧疚,内耗,矛盾。

    她甚至可以接受他短暂地疏远自己。

    因为最终,他会发现他谁也不能信,谁也离不开—除了她。

    而与此同时,傅家集团内部,关于继承权与资产结构的会议已悄然重启。

    老爷子去世不到一年,董事会里就已经出现分歧。

    傅衍礼虽被默认为唯一继承人,但老派董事中仍有几位私下支持傅家的旁系长孙—傅敬山,一个从英国回来的精英。

    他虽资历尚浅,但得老爷子生前几分偏爱,加上他向来手段强硬,言辞利落,董事会里渐渐有人投向他。

    而傅如烟看得清楚。

    她知道—这是她要掌控傅家的最佳时机。

    她开始频繁在各类内部会议中出现,辅佐傅衍礼出席,对董事们一一问候,进退有度,分寸得体。

    她替傅衍礼挡下了不少棘手问题,也逐渐收服了几个关键席位。

    表面上,她是傅家的少奶奶,温顺又能干。

    实则,她早就将每个人的利益权衡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在帮傅衍礼守江山,而是在慢慢接手他的王座。

    有一次会议结束后,她走在长廊里,被一位董事拦下,笑着说:“傅太太要是男儿身,那这继承人的位置恐怕早就易主了!”

    她也笑,唇角不动:“傅总是我丈夫,我自然要替他挡一挡!”

    “若有一日,他累了,我也能接得住!”

    她笑得自然,眼底却泛着锋利的光。

    而傅衍礼,这段时间却愈发沉默。

    他开始频繁失眠,夜里独自坐在书房,看着那张老旧的照片出神。

    照片上的人,是陆知易。

    那是他们结婚第一年的合影,他还清楚记得,那天她穿着自己织的浅色毛衣,笑得一脸认真地说:“衍礼,我做的第一件毛衣,就给你穿吧!”

    她笨拙地打了三个月,针脚歪歪扭扭,最后竟然成了一件大得像斗篷的毛衣。

    他当时没笑,只是穿着出门,然后她在身后追着说:“你别真穿啊!那毛衣像个披风一样飞起来了!”

    那样的记忆,在那时他看来只是“可笑”。

    可如今回头,却只觉得心口发紧。

    她不是完美的,不懂权术、不懂装傻、不懂得保护自己。

    可她是真的,真得让他在深夜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