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重回旧窖

    第九十五章  重回旧窖

    “你梦见他了?”

    “也梦见我自己!”

    “你梦里的自己在干嘛?”

    “在吃药!”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一段时间我睡不好觉,晚上会突然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那会儿我偷偷吃镇静药,怕别人知道我‘不正常’!”

    谢景行抬起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你没有不正常!”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她没再说话,只是慢慢把筷子重新拿起来,又吃了一口饭。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忽然问。

    谢景行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犹豫。

    “因为你值得!”

    她垂下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你别这么好!”

    “你让我好不起来我也听你的!”

    她看着他,忽然轻声说:“我有时候觉得我不太像你未来的人!”

    “你现在在我身边!”他语气淡定:“这就是事实!”

    她沉默了几秒,语气更低了一些:“你是那种未来很清晰的人。

    我以前是……被放弃过的!”

    “我知道!”谢景行慢慢道:“但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放弃过你自己!”

    “你比你以为的要强!”

    京北的夜深得有些沉闷,窗外的雨刚刚停下,地上还反着光。

    傅衍礼站在阳台上抽烟,风吹着他衬衣一角微微摆动。

    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头堆在地上,被雨水打湿,散出一种呛人的味道。

    他最近这段时间睡得越来越差了,躺下闭眼就是陆知易的影子。

    有时候是她站在傅家门口,眼神安静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有时候是她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低头吃着饭,一言不发。

    他想得太多,梦得太多,甚至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屋子,灯没开,昏黄的天光照进来,像蒙了一层雾。

    桌子上放着那份他从档案室里翻出来的旧资料,文件边角破损,上面“沈”的字样还清晰可见。

    他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他现在连翻开它的勇气都没有。

    傅如烟从楼下走上来,看到他站在阳台那抽烟,走过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外面冷!”她递过去。

    他接了,也没穿,只是搭在手里。

    “你最近总是抽这么多烟!”她语气淡淡。

    “睡不着!”他说:“梦太多!”

    她站在他身边,轻声问:“还在梦见她?”

    他没有回答。

    她看着他的侧脸,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下一秒又笑了:“你现在很容易让人担心!”

    他侧头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最近……不太像你了!”

    她笑了一下:“哪里不像?”

    “你以前从不质疑我!”他眼神淡淡:“现在你连每句话都要试探!”

    “以前是我太傻!”她声音柔和,却不带感情:“现在我学聪明了!”

    “你变得挺快!”

    “你也不慢!”

    他盯着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也不是!”她看着他,慢慢道:“以前的你,眼里只有权利、目标和利益,陆知易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块温顺的棋子!”

    “可现在,她成了你唯一不敢放下的赌注!”

    傅衍礼没有出声,只是低头重新点了一支烟。

    “你不觉得可笑吗?”她继续说:“你把她推开了,把我娶进了门,可最后你守着的,却还是她!”

    他沉默了几秒,眼底涌上一丝疲惫。

    “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傅如烟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终于尝到了被人放弃的滋味!”

    说完,她转身下楼,身影干脆,脚步利落。

    傅衍礼望着她的背影,喉咙动了动,眼神渐渐黯淡。

    他把烟掐灭,靠在阳台边上,低声说了一句。

    “知易……”

    风把声音卷得支离破碎,落在夜色中,没有回应。

    雨后的空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凉意,带着尘土与植物清洗过的味道,在基地的草地上盘旋。

    陆知易坐在实验楼外长廊的石椅上,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翻页的动作极轻,像是在尽量延缓每一页的阅读。

    她今天特地提早出来,是自己申请的独立数据复核任务,说是要静下来理一理新一阶段系统模型参数的整合流程,但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想清净一下。

    谢景行没有跟来,交接任务后他去了项目汇总会议,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她离开前,把她的便当塞进了她包里,又留了一句:“你今天别只喝咖啡!”

    她没答应,但现在想起来,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一点。

    风吹过来,她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视线在面前的页脚处停顿了几秒。

    页角贴着一张她自己备注的便签纸,是她习惯性的记录方式,每页最后总会用一个关键词提示“风险”或“调整方向”。

    “交互延迟:无意—避免浪费!”

    她盯着“无意”两个字出神,好像从那两个字里看出了过去的影子。

    过去很多时候,她都在做“避免浪费”的事。

    小心翼翼地维护关系,维持表面的和谐,尽量不惹人厌,尽量让人觉得她“温柔”“懂事”“不麻烦”。

    可是那时候,她在傅家的每一步,走得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她曾经以为,忍耐能换来一丝关心;她也以为,只要她不说疼,别人就不会离开。

    可事实是—她的沉默换来了更沉重的冷漠。

    她从未想过把那段婚姻归咎于“他变了”。

    是她太晚才明白,感情不是“合理安排”,不是“能忍就好”。

    谢景行说她值得的时候,她其实是不信的。

    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你已经被挑过一次了!”

    “他们挑你,不喜欢你,换掉你,你又能怎么样?”

    但谢景行不是挑选她,而是看见她。

    真正的、完整的她,不完美、不总是温顺、不总是聪明的她。

    想到这里,她低头翻过下一页,纸张间夹着一张老旧的草图,是她刚来实验组那年画的。

    她愣了一下,指尖轻轻摸了摸那淡褪的笔迹。

    “你现在好像活得很好!”一个声音突兀地浮上心头,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现在的时间。

    是某一天深夜,傅衍礼说过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