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谨小慎微
周老爷子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修竹上，竹影在他银灰色的发丝上晃动，像流动的墨痕。
他想起那天宴会上，傅深搂着柳清雪的腰，在碎瓷片上踩出刺耳的声响。
而柳颜正用香槟浇湿沈月书的白大褂。
此刻傅深语气里的“不慎“，像根钝针。
扎在他记忆里某个渗血的伤口上。
“宋瓷？“
老爷子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冰面上的裂纹。
“那只汝窑天青釉，陆轩小时候总拿它当笔筒。“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水在杯中晃出细微的涟漪。
“小时候陆轩的样子似乎已经刻进了周老爷子的脑海中。。“
柳清雪的呼吸骤然急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深的脸变得煞白。
傅深张了张嘴，想说“我们赔十倍“，却在看见老爷子腕间的百达翡丽时，把话咽了回去。
那表链上还刻着陆轩五岁时歪歪扭扭的“爷爷“二字。
“其实老爷子没生气。“
周老爷子突然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却让柳清雪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指了指柳清雪颤抖的指尖。
“账户冻结和新闻热搜，是证监会按规矩办事，跟周家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柳清雪猛地站起身，翡翠手镯撞在茶几上发出脆响。
“全城都知道我得罪了您！只要您一句话，那些记者就就“
她的话在老爷子骤然变冷的目光中戛然而止，这才惊觉自己失言。
傅深赶紧拽了拽她的裙摆，从脚边的礼盒里捧出那只羊脂玉摆件。
玉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凝脂般的光泽。
雕工是时下流行的“连年有余“，却刻意做成了仿古的形制。
“这是我们特意寻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讨好的谄媚。
“想着老爷子书房缺个镇纸“
周老爷子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只是盯着傅深额角渗出的汗珠。
他想起秦莎莎昨夜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柳清雪指示财务造假的录音，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傅深的冷笑。
“做得干净点，别让周老头抓住把柄。“
此刻这两人捧着羊脂玉的模样。
像极了当年柳清雪捧着伪造的合作意向书，跪在他寿宴的红地毯上。
“傅先生，柳小姐。“
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却让整个会客厅的空气都沉了下去。
“你们觉得，周家是开善堂的？“
他指了指窗外那棵需要三个成年人合抱的银杏树。
“这棵树栽了六十年，什么风雨没见过？可它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傅深和柳清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柳清雪下意识地说。
“因为因为老爷子照料得好？“
周老爷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因为它知道。“老爷子的指尖划过手中笔杆上的刻痕，“什么根能扎，什么水该喝。“
会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柳清雪看着老爷子将钢笔放回木盒，突然想起红姐的警告。
“周老头最恨忘本的人。“
她膝盖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幸好傅深及时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