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江凡把自己重重扔在沙发上，像一摊失去梦想的烂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屏幕解锁，密密麻麻的通知再次涌现，红点多得能逼死强迫症。
他甚至懒得去点开那些和私信，直接划开，点进了本地生活板块，开始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各种餐厅推荐。
火锅、串串、日料、西餐……图片花里胡哨，文案天花乱坠。
放以前，他或许还会对着某家店的招牌菜流口水，盘算着哪天发了工资去搓一顿。
但现在，经过“饕餮系统”的洗礼和几次“踩雷”经历，他对这些过度包装的宣传已经有了天然的免疫力。
“评分49？评论区全是小仙女打卡照，估计又是智商税。”
“人均50？‘隐藏在巷子里的神级美味’？大概率是环境脏乱差，味道全靠味精。”
“‘xx明星强力推荐’？呵，跟星苑一个德行吧。”
他像个挑剔的老头子，一边划拉着屏幕，一边在心里无声吐槽。
手指滑动，屏幕上的信息流不断刷新，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这或许是林薇教他的方法起了作用——专注于自己的事，暂时屏蔽掉那些噪音。
就在他看得有些眼花，准备放下手机歇会儿的时候，一条推送新闻的标题猛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蓉城市场监管局突击检查“纤然居”多家门店，初步检测结果触目惊心！】
江凡心里咯噔一下，手指立刻点了进去。
新闻页面加载出来，开头就是官方通报的红头文件截图，措辞严谨而冰冷：
“……经查，‘纤然居’餐饮连锁（蓉城分公司）旗下多家门店，在食材采购、储存、加工及宣传环节存在严重违规行为。
抽检样品中，部分宣称‘有机’蔬菜农药残留（啶虫脒）超标；‘无激素散养’鸡胸肉检出兽药（恩诺沙星）残留，且过度保水；
‘鲜榨果昔’系列产品实际为复合果味粉、糖浆及多种食品添加剂勾兑，与宣传严重不符；
招牌沙拉酱汁检出国家规定不得在沙拉酱中使用的甜味剂（甜蜜素）……其‘低糖’、‘零添加’、‘新鲜健康’等宣传涉嫌虚假宣传，欺骗消费者……”
通报下面，还附上了几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查封照片，以及部分检测报告的关键数据页。
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纤然居”那块“健康轻食”的金字招牌上。
“哈……”
江凡看着屏幕，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笑声。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这条新闻链接转发到了自己的斗音动态，没有配任何文字。
此时，他的斗音后台已经彻底炸了锅。
与几小时前被饭圈和水军围攻的污秽场景不同，此刻的评论区，风向正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疯狂逆转。
之前那些质疑他“演戏”、“碰瓷”、“收黑钱”的评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道歉和惊叹。
“卧槽！官方通报！饕餮怪牛逼！真锤出来了！”
“我错了哥！之前还以为你是剧本，没想到纤然居真这么黑！”
“脸疼……之前还骂过主播，对不起！给你跪了！”
“就说嘛！五万块封口费都出来了，能是干净的？”
“支持饕餮怪！蓉城美食界的良心！建议严查所有网红店！”
“纤然居滚出蓉城！还我会员费！”
“感谢主播排雷！差点就去办卡了！”
之前被水军和粉丝压制住的支持者们，此刻扬眉吐气，纷纷涌现出来。
“早就说了，相信饕餮怪的舌头！”
“那些喷子呢？怎么不叫了？脸都被打肿了吧？”
“蓉城纪委，名不虚传！”
“主播硬刚到底，太帅了！”
“专治不服老中医”和“蓉城老饕本饕”等几个眼熟的id也冒了出来，评论简洁有力：“干得漂亮！”、“事实胜于雄辩。”
江凡看着这些评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被人信任和支持的感觉，确实不赖。尤其是这种在被疯狂攻击后，依靠事实证据完成的绝地反击，带来一种酣畅淋漓的快 感。
“宝宝……开心……”
系统的童声也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满足感。显然，这种针对“坏蛋”的负面情绪大爆发，也给它带来了某种奇特的“能量”。
然而，这股清流之中，依然夹杂着不和谐的杂音。
在最新的官方通报动态下，以及他之前怒怼“星苑”的视频评论区里，那些顶着夏星辰头像的粉丝们，依旧在顽强地战斗着。
“纤然居是纤然居，关我们星苑什么事？别来蹭热度！”
“就是！饕餮怪故意拉我们哥哥下水，转移视线！”
“一个卖沙拉的，一个做精致川菜的，能一样吗？黑子逻辑感人。”
“说不定是饕餮怪跟纤然居串通好的，故意演戏，然后甩锅给星苑！”
“我们星苑用料讲究，价格贵是因为品质好，不像某些垃圾连锁店！”
“哥哥的餐厅绝对没问题！支持哥哥！抵制饕餮怪！”
“肯定是饕餮怪收了对家的钱，故意黑星苑！不然为什么刚黑完星苑，纤然居就出事了？细思极恐！”
这些评论，逻辑混乱，强词夺理，甚至开始编造新的阴谋论，试图将“纤然居”的暴雷与“星苑”切割，并继续将矛头对准江凡。
江凡看着这些依旧在疯狂输出的粉丝言论，刚刚因为官方通报而舒缓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
脸上的笑意也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嘲讽和厌恶的冷漠。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些被偶像光环和资本洗 脑的狂热粉丝讲道理、摆事实，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是对的，任何质疑和批评都是“黑子”、“对家”、“收钱办事”。
纤然居的倒掉，确实狠狠打击了那些质疑他的人，也让他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对于夏星辰的粉丝来说，这似乎并不构成任何影响，反而可能让他们更加抱团，更加疯狂地维护他们的“主子”。
网络上的喧嚣还在继续。支持他的人和攻击他的人，泾渭分明，在各个平台激烈交锋。
江凡退出了斗音，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官方通报带来的短暂快 感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疲惫，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烦躁。
纤然居被锤了，算是解决了一个。但那个“星苑”，还有它背后那个流量明星和庞大的粉丝群体，以及那些针对他和林薇的恶毒人身攻击，这笔账，还没算。
“饿……”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啊，还得吃饭，还得找“真味”，还得升级系统，还得赚钱养活自己，还得保护好林薇。
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