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陈默抓起车钥匙冲出市局大门,警用吉普的引擎在零下十二度的空气里发出嘶吼。
副驾驶座上的刘若凡抱紧物证箱,箱子里装着从周志刚家提取的硝酸铵样本。
化肥厂保卫科长叼着红 梅烟推开值班室铁门,暖气片烘着蒜泥肠的腥味。“硝铵销售记录?”他翻着泛黄的台账本,“这得去销售科调档案。”
陈默扭头看向刘若凡,说道:“走,我们去销售科看看。”
销售科档案室堆着半人高的账本,1999年的硝酸铵销售记录用麻绳捆着。
保管员老谢用皲裂的手指划过泛黄纸页:“改制前卖给国营矿山的都有正规票据,都在这儿了。”
“那私人购买的记录呢?”陈默反问道。
“私人,这东西可不敢卖给私人啊。”老谢说完扭头看向那些记录。
“不过,最近三年买硝酸铵的企业也不多,我印象里只有金鑫矿业和我们大规模的收购过,只不过他们上个月已经申请破产清算了。”老谢喝了一口热茶后,回忆道。
“陈队”刘若凡看向陈默。
陈默指了指那些记录:“把这些记录带上,然后我们去那碰碰运气。”
吉普车碾过矿渣路驶向金鑫矿业废弃厂区时,陈默注意到围墙上用红漆刷着“欠债还钱”。生锈的传送带下蜷着几只野狗,见到人影立刻窜进破碎的窗洞。
仓库前只有一个老头穿着军大衣蹲在煤炉前烤红薯,陈默走上前去,对着老头问道:“大爷,这厂子都破产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陈默,反问道:“你也是来要钱的?”
陈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警察,您别紧张,我就是问您几个问题。”
说完,陈默亮出了警官证。
“大爷,您在这儿干多久了?”陈默继续问道,像是在唠家常。
“我啊,我在这儿干了三四年了,之所以不走,是因为金鑫矿业还欠着我三个月工资呢,我老头子怕什么,他仓库里还有点值钱玩意儿呢,今年再不给我,我全给他卖了。”
“那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老大爷,去年有没有人迈过硝酸铵?”
老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想了想,说道:“去年确实有人来买过硝酸铵”
陈默面色一凛,老头摆开焦黑的红薯皮,继续说道:“说是要开山采石,拿着盖公章的介绍信。”
陈默举起周志刚照片:“是他吗?”
“有点像又不太像。”老头眯起眼睛,“那人戴毛线帽遮着额头,左腿有点跛。”他忽然拍大腿,“对了!他掏打火机时掉出过机械厂饭票!”
陈默点点头,随后将一包未拆封的香烟塞到了老人怀中:“行,大爷,麻烦您了。”
走出废弃厂区,刘若凡钻进车里,他一边哈着冷气一边问陈默:“陈队,我们下一站去哪?”
陈默想了想,说道:“去机械厂附近的五金店看看。”
机械厂附近是有一条五金街的,这里集散了大多数五金店。
寒冬中,五金街的卷帘门在寒风中哗啦作响。陈默把警官证拍在玻璃柜台上:“去年十月谁买过延时引信?”
店主看着陈默的警官证,他想了想,说道:“去年好像有个瘸子买过,他说要给鱼塘炸冰,我说这玩意儿你得开证明啊,后来他多给了我五百块钱”
说到这儿,店主突然瞪大了眼睛,对着陈默解释道:“警官,这里可不是只有我这一家这么干,你上别家打听打听,只要加点钱,都能买。”
走出五金街后,陈默将这一路上搜集到的证据全部都带回了专案组驻地,在会议室里,陈默将这一趟关于爆炸案原料来源的情况向鲁威等人进行了简单的汇总。
鲁威看着投影仪上周志刚的照片,他想拿起茶杯,却发现里面一点茶水都没有了,他索性放下杯子,对着众人说道:“这个周志刚为了报复社会,制造了爆炸惨案,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通缉令!”
从爆炸发生以来,鲁威就发动了全市警力对广华市交通枢纽进行了设卡布控。
但目前还未接到有关周志刚的有效线索。
鲁威想了想,他抓起红色电话机拨通宣传科:“把通缉令底稿送过来,联系电视台插播滚动新闻。”
他摘下老花镜哈了口气,在周志刚的证件照上划了个红圈。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中,二十万元悬赏金额用加粗黑体印在a4纸顶端。
广华电视台演播室灯光骤亮。女主播调整耳麦念出导播递来的稿子:“现在插播一条紧急通告。犯罪嫌疑人周志刚,男,42岁,左腿残疾”
通告发布三天之后,专案组的电话终于响了,值班刑警第一时间接起电话,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俺俺叫魏大超,我是在昆河边上捕鱼的农民那个那个你们这儿是专案组吧?”
值班刑警皱起眉头,他打开笔记本,说道:“对,这里正是专案组,请问你是有线索要汇报吗?”
电话那边的魏大超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在犹豫,他左想右想,吞吞吐吐的问道:“那个,俺再问一下,是不是只要提供了线索是不就能奖励俺二十万啊?”
“这得看你提供的线索有没有价值了。”值班刑警解释道。
“俺家住在昆河南桥镇,俺有一天捕鱼回家,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像那个通缉犯的人俺不知道是不是他”
值班刑警听到这里挺直了后背,他马上说道:“你再重复一遍你见到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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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鲁威在家中被电话吵醒,为此他已经习以为常,自从爆炸案发生以来,他可以说平均每两个小时就要接一个电话,有时候是关于上级领导的询问,有时候是下属的汇报。
“我是鲁威。”鲁威拿起电话。
“什么?!好,我马上去单位!”鲁威挂断电话后,妻子也打开了床头灯。
“老鲁,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妻子眯着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