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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好一副母慈子孝

    第三十四章  课上争执

    这天用晚膳的时候,看着两个安静吃饭的孙儿,陆老夫人想起来要问问他们的学业。

    “张先生教导了这些时日,你们可有所进益?”

    庆儿率先说道,“有有有!张先生讲得很好,我全听懂了,下个月的考试我一定能行!”

    陆老夫人听了很满意,又象征性地问了问枫儿,“你呢?”

    枫儿抠了抠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

    但是没听懂的,他散学后也会专门去问先生。

    陆老夫人却不高兴,觉得枫儿糟蹋了这么高的学费。

    “庆儿只比你大一岁,却什么都会,你是交了束脩去听学的,若是不好好念书,怎对得起你母亲一片苦心?”

    话说得冠冕体面,实则还是心疼那五千两的束脩。

    枫儿有些局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怕被说是顶撞祖母,连累了母亲,于是索性闭上小嘴巴。

    陆老夫人却饶舌起来,“依我说若年也不是个明白人,五千两银子扔水里都能听个响儿,却拿来给一个继子交了束脩,偏这继子也是个不争气的”

    枫儿一直到回主院的时候,还是垂头丧气着的。

    温若年向他身边小厮问清了原委,随即喊了枫儿过来。

    温和的问,“今天学的,有哪些没听懂?”

    枫儿一愣,结结巴巴的说了。

    温若年颔首,“不怪你,这些功课难度的确不低。”

    她听夫君说过,张先生注重引导学生发挥自身潜力,前期讲学时往往话不尽讲,以免学生失了思考的余地。

    枫儿惭愧的低下头,“可庆儿说他都会母亲都怪孩儿不够用功”

    庆儿作为他的陪读,若比他学的还好,那也太给母亲丢脸了

    温若年眉心敏锐的拧成了结。

    “庆儿都会?”

    怎么可能?

    庆儿天资一般,又从不肯在学业上下功夫,对夫子更是素无敬畏之心,前世她不知打了他多少次手心才扳正过来。

    今日的课业,连聪慧刻苦的枫儿都只是堪堪习得,庆儿怎么可能全会?

    难不成是陆渝和棠梨私下里教了?

    她仍隐隐觉出几分古怪,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脑海里浮出来。

    回过神,枫儿还有些局促的低着头。

    她拍拍他的肩,没再说什么,让他早些安歇。

    “紫叶,这些时日,你替我盯着学堂那边,务必把庆儿听学时的一言一行告知于我。”

    紫叶疑惑,“不是枫公子吗?为何要盯庆公子?”

    温若年笑笑,“你这么办便是了,到时候我自有主张。”

    *

    “从入之门,先敬先戒,平平直直,轻轻匀匀。俗咎率更体为排算,固足以攻欧阳询其短,书未行而先驰,理不至尔。”

    庆儿今日一进学堂便伏案睡去,不知酣梦多久,忽然不轻不重一板戒尺,敲在了他的肩膀上。

    庆儿懵懵懂懂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

    “昨日  你听学时睡觉,我体恤你首日上学,或许精力不济,却不想今日依旧如此,又是因何?”

    张南阳须发皆白,颧骨微耸,看上去便是惯常严厉的夫子。

    庆儿挨了批评,却也不觉得丢脸,挤眉弄眼朝张南阳吹了个口哨,

    “因为今天还是困啊。”

    张南阳行师多年,当即便看出庆儿并非惫懒,而是有意挑衅,顽劣至极。

    又想到来之前言蹊贤弟的嘱咐,他不再多说什么,去了枫儿那一边,继续讲起了课。

    这下,庆儿却不乐意了,嚷嚷道,

    “夫子莫非因我是陪读,看不起我,不乐意给我讲学?”

    枫儿紧紧低头写着字,不敢看张先生的脸色。

    张先生没什么脸色,仍然和颜悦色给枫儿讲着课。

    庆儿见先生不理自己,得寸进尺的嚷道,

    “还是因为枫儿交了束脩,我没交,所以夫子才不给我讲?”

    张南阳淡淡转过头去,对上庆儿自作聪明的双眼。

    他问,“小公子,我可有得罪过你?”

    得罪?

    那也谈不上。

    庆儿古怪的笑笑,毕竟前世他与这位如雷贯耳的张先生,可是差点成了岳婿的缘分!

    前世他考取了功名,鼓足勇气去太师张家提亲,张南阳竟然问他,“陆家公子,我知你年少及第前程远大,但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今日成就,是因你自己,还是因你有个好母亲?”

    “你来提亲前我便与人打听过,你三岁上族学,便在学堂门口哭闹不休,还辱骂夫子说他们都是禄蠹,可有此事?”

    “你七岁时在考试中作弊,夫子大怒要除你学籍,是你母亲苦苦哀求说绝无下次,之后更是日夜督促你进学读书,可有此事?”

    “陆公子,或许你觉得自己蟾宫折桂是为惊才,但老朽托大说一句,若无你母亲,便无你今日。”

    “你母亲待你恩重如山,可我多年来从未听闻你有任何孝名孝行传出。无才事小,无德事大。陆公子,请回吧。”

    学堂外林竹幽幽,垂柳映溪,清风带着水塘凉意扑进内屋。

    庆儿环着双臂,冷冷看着张南阳,

    “夫子若真坦坦荡荡,又怎会疑自己得罪过我?莫非是自己心有偏私,故而做贼心虚?”

    枫儿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可张南阳依旧没什么反应,瞥了庆儿一眼,眼中隐有失望,再转过头来,说道,

    “枫公子,我们继续讲学吧。”

    枫儿连连点头,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夫子,便拿出十二分好学的架势,希望能让夫子心里略好受些。

    可张南阳如此云淡风轻,甚至与前世一模一样的不屑神色,彻底激怒了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