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地契

    “没错!”

    陆老夫人紧紧看着他们,“言蹊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一时半会也还不上,难不成要我们全家都跟着遭殃不成?”

    温若年神色不愉,“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前陆渝革爵的时候,我们也没嫌弃过他啊!”

    反正已经闹到分家这一步,陆老夫人也懒得顾及表面和气了,冷笑,“嫌弃?你们有什么可嫌弃的?阿渝革爵,可没牵连到你们长房!可如今你夫君欠个钱,却是闹得阖府不得安生!”

    “无论老夫人怎么说,我们不可能同意分家。”

    温若年说,“都住这么久了,你们现在把我们赶出去,我们也没地方可住。”

    “那你要怎么样?”

    “除非拿一万两银子出来,我们就分家。”

    闻讯匆匆而来的陆渝,听到的便是这一句。

    他怒极反笑,“温若年,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唯利是图,见钱眼开!”

    温若年知道他说的是那三万两赎身钱的事儿。

    “那又如何?我和夫君搬出去了,没地方住,难道睡大街不成?”温若年寸步不让。

    “就算不给银子,也得给些其他的补偿,否则我绝对不同意分家!”

    陆言蹊幽幽看了温若年一眼,没说话。

    陆渝听说了白日的事情,也觉得分家是势必要行,于是问,“你要什么补偿?除了银子,其他都好商量。”

    温若年说,“反正棠梨已经认了城王为义女,我要她签一纸契书,证明自己此后只是王府之女,与温家再无干系,她娘也与温家没有干系。”

    陆渝嘲讽的笑,“你以为我和棠梨想跟温家沾上关系?”

    “不想最好。”

    温若年点头,“那就早些签了契书,签完我们就同意分家。”

    *

    不知陆渝是怎么和棠梨说的。

    反正到了翌日晌午的时候,棠梨自愿与温家做切割的契书,便送到了温若年手上。

    温若年微不可闻松下一口气。

    分家的事情这就着手准备了起来。

    在外人眼中,陆言蹊夫妇是因为欠了债,被赶出去的。

    因此府里府外,流言一直不少。

    陆言蹊夫妇只充耳不闻。

    直至离家前夜,陆言蹊清点行李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似乎少了些什么。”

    温若年问,“少了什么?”

    “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包括大大小小的田庄铺面契纸,现银细软,合计有万两银子,但是我看行李单子上并没有。”

    陆言蹊缓缓说着,随即与温若年一眼,两人都明白了过来。

    脸色俱是唰唰一变。

    到了正厅。

    陆老夫人安坐在榻上,缓缓啜茶,半晌,才说了一句,“不是我不肯把林氏的遗产给你们,只是林氏是陆家妇,她的财产自然也该归陆家。阿渝虽被革爵,但他终归是主脉。”

    “陆家一切财产,自然也都是归阿渝的,和言蹊有什么关系呢?”

    陆老夫人轻轻巧巧的一句反问,笑里藏刀,摆明了是不可能把遗产交出去。

    温若年闻之荒谬,“老夫人是续弦,我婆母是原配,就算是嫡子继承,也该是我夫君,怎么轮得到陆渝一个续弦子?”

    陆老夫人伪装出来的笑意僵在嘴角。

    温若年继续说,“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老夫人要是执意昧下这笔钱,就不怕遭报应吗?”

    陆老夫人忍不住了,怒道,“我以前就瞧着你不是个好的!现在知道要分家了,就对我如此不恭不敬!说到底,我还是占了你婆母的名头的!你这是忤逆!”

    温若年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老夫人要是想去官府告我忤逆就尽管告,可这笔钱你拿的不明不白,我倒要看看谁告的过谁!”

    陆言蹊有些疑惑。

    他们来之前,原本是说好了先讲道理,不行再来硬的。

    怎么若年忽然就气盛起来了?

    其中似乎有古怪。

    他不出声,只看着温若年与陆老夫人辩驳。

    “你想告,我却没空与你啰嗦!温若年,今日我把话撂这儿了,林氏的遗产就锁在我陆家库房,一生一世都放在这里,谁也动不得!”

    陆老夫人气势凛然,像是要吃人似的。

    温若年忽然就笑了。

    “那老夫人可别出尔反尔。”

    这笑容诡异,陆老夫人不由得皱眉,“什么意思?”

    温若年拍拍手,紫叶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张契书。

    “给老夫人看看。”温若年说。

    陆老夫人狐疑的捻起来,“这不是咱们陆家宅子的地契吗?你把这个翻出来做什么?诶——”

    她蓦然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地契上怎么写的是温若年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她怒声质问,语气已经有些惊慌了,“我们陆宅的地契,怎么会写了你的名字?你还不快给我改过来!”

    温若年笑了,“改过来?你儿子亲手把这宅子卖给我的,怎么可能还改的回来?”

    陆老夫人怎么也不肯相信,她一拍桌子,“把陆渝给我叫来!”

    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房妈妈去了好一会儿,在芳菲苑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寻到孟玥的院子里,屋里的灯都灭了,只听得见窸窸窣窣令人脸红的叫  床声。

    房妈妈臊着一张老脸传话,“二爷,老夫人找您!”

    陆渝匆匆出来了,衣裳的扣子还没扣齐整。

    “母亲找我做什么?”

    房妈妈说“似乎是为着地契的事儿。”顿了顿,又委婉道,“二爷,孟姨娘的月份渐渐大了,孕中不宜有剧烈房事,会影响胎儿的。”

    陆渝有些尴尬,“我知道,我们也不常这样。”

    到了正厅。

    一碗茶盏迎面砸来,陆渝的额角顿时红了一大片,被砸出血来。

    陆老夫人怒犹未消,“你这个畜生!!”

    陆渝茫然,“母亲,发生什么了?”

    又是一碗含了十分怒气的茶盏,狠狠掷落在陆渝脚边,与此同时砸来的,是几张轻飘飘的契纸。

    “你自己看!”陆老夫人气急之下,竟含了几分哭腔。

    陆渝捡起地上的契纸。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过来。

    脸上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