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苦命人
她的目光在营帐里环视了一圈,随后一脸笑的看向温若年,“妹子!我找你说话来了!”
温若年迎出来。
阿兰又说,“这北疆真是无聊的很!天又冷,我同帐的人也不怎么爱搭理我,连个说活的人都没有,我就找你来了!”
温若年听她没什么事,就又坐了回去,捡起缝到一半的鞋底子继续缝。
阿兰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就这么聊起了家常,
“我从军前家里是务农的!有几亩地,家里生计还算过得去!可惜嫁了个男人好赌,天天赌,白天黑夜的赌,把家里的钱都输完了,我就来军队里当出厨娘了!虽然累些辛苦些,但是没办法啊!总不能叫一家人都跟着他喝西北风啊!还有老娘和儿子要养呢!”
温若年听她说的可怜,倒是生出几分怜悯。
及至听到后面几句,又有了几分敬意,“大姐也是苦命人,等这次打仗回去了,朝廷都会有赏赐的。”
阿兰满不在乎的嘬了一声,她才不在乎什么赏赐。
目光往陆言蹊看了一眼,男子鼻梁高 挺,下颌分明,眉心微微皱起,男人味十足,看得她红了脸。
好在温若年在专心缝鞋底子,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阿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我来军队当厨娘,也不全是为了给我男人还债”
“他好赌,又好喝酒,喝醉了就打人,我真是受够了跟他过日子,想着来北疆躲躲清净也好,要是要是运气好,也能寻个新的依靠,这辈子也能更有指望些。”
她又往陆言蹊看了一眼。
温若年还在缝鞋底子,说,“两个人到底还没分开,大姐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让不知情的人听去了,未免又要多一些闲言碎语。”
“我才不怕闲言碎语呢!”
阿兰梗着脖子说,“只要遇上好的,我随时就能把我家男的踹了!和离,对,我马上就要和离了!”
她说到这句,嗓音格外大了几分,又忍不住看了陆言蹊一眼,见他正在专心绘制舆图,认真的模样格外迷人,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羞怯怯的回过头,迎面对上了温若年狐疑的目光,“你看什么呢?”
阿兰一惊,慌忙道,“没没什么”
说完又问,“妹子,你跟你郎君有孩子吗?”
温若年有些烦她了。
她跟她又不熟,无非是最开始挤马车的时候搭了几句话,她之后又来送了几个馕饼,这一来二去的,竟像断不掉似的。
“我有点急事,得先去一趟主营。”陆言蹊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温若年点点头,“好”
阿兰连忙也站起来,“正好我也要回去,咱俩顺路,一起吧!”
陆言蹊面无表情的说,“炊事班和主营不顺路。”
“哦!”阿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我要去拿个东西,得先去一趟主营那边!”
温若年面色微沉,她不是傻子,阿兰这样明显的小心思瞒不住她。
她看向陆言蹊。
陆言蹊却答应了,“那行吧,走吧。”
阿兰大喜,小跑着跟在陆言蹊身后,离开时目光满是得意。
温若年,“”
北疆的夜幕降临得格外早。
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陆言蹊才迟迟归来。
一眼就看见温若年的脸黑的像炭。
见他回来也不理会,只径自翻着兵书闲看,一张脸紧紧绷着。
陆言蹊上前坐在她身边,温和的帮她把书倒了过来,说,“你刚刚书拿反了。”
温若年也不尴尬,只冷笑看向他,“书拿反了有什么要紧?人心别长歪了才是最要紧的。”
陆言蹊无奈笑笑,“怎么连阿兰的醋你都吃?”
温若年愈怒,“阿兰,你叫的真是亲密,呵呵呵呵!”
陆言蹊默然片刻,说,“刚刚我跟她同行,她问我和你成婚多久,又问我们有无子女,还问了我在朝中的官位,你的母族家世,说到最后,又问我府里纳了几个妾室,有无通房,素日有什么爱好,闲暇时喜欢做些什么。我瞧她的意思估计不简单”
温若年气得一个枕头砸他身上,“你知道她的意思不简单你还跟她一起走!”
陆言蹊稳稳接住枕头放下,说,“你猜我怎么回答她的?”
温若年瞪着他,“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们夫妻恩爱,膝下有一幼子,府中无通房无妾室,且你此生不打算纳妾?”
他要是这么说的,她或许会考虑原谅他。
结果陆言蹊摇了摇头,“不是。”
温若年别过头去,又不理他了。
陆言蹊笑得狡黠,“我告诉她,我是个九品芝麻官,倚仗岳丈的关系上位,实则就是个吃软饭的,连幼子都冠了妻姓,在府里当不得家做不得主,闲暇时喜欢喝喝酒,打打牌,酒喝多了就打人”
温若年目瞪口呆。
陆言蹊好整以暇,“这样说,岂不是比方才那番自证来的更有用?”
温若年沉默良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你你这样牺牲也太大了她们以后会怎么看你”
“我管她们怎么看我。”
陆言蹊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发出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不相干的人,快些打发了才是上策。”
温若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打发人的手段倒是少见,你从前对舞阳公主也是这样?哦不对——你对公主那是真心喜爱的”
话音未落,就被陆言蹊恨恨上前挠起了腰。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偏你天天拿出来提,你要是再非议我跟她,我就把你和陆渝的事情也拿出来说”
温若年吃吃的笑,“你说呀你说呀,我不怕你说,哈哈哈哈——哎呀!!”
乐极生悲,她笑得太放肆,脚尖不小心碰到桌腿,仰面往下倒去。
陆言蹊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