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和离

    祁雄感觉自己被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情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自己只是遵从皇后的指使行事,现在皇后惹得天下众怒,皇上这是准备将自己抛出来,为皇后顶罪。

    不行!

    他不甘心,他现在还不想死!

    祁雄飞速地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现在谁还能救自己?

    对!

    姜桔!

    那个孽障现在是怀王妃,如果她向怀王求情,怀王在向陛下求情,自己未尝不能躲过这一劫!

    他大声冲着狱卒喊道:“姜桔!我要见姜桔!”

    狱卒被他突然地喊叫振的耳朵疼。

    啪的一声狠狠地在祁雄的手上抽了一鞭子。

    祁雄的手被抽得通红,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呼喊道:“我女儿是怀王妃,我要见她!你赶紧给我通传,我要见怀王妃!”

    狱卒哐哐在接连抽了几鞭子,咒骂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命令起小爷我来了!”

    祁雄最是知道他们这种小人的心思,语气稍软了下来,央求道:“狱卒大哥,你帮我去通传一下,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跑一趟的。”

    说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脱一边说道:“我这身衣服用的都是最好的苏绣的绫罗绸缎,你拿去典当个百十两银子喝酒不成问题。”

    说话间便将身上的衣服脱得一丝不挂。

    狱卒知道他说的不假,他这身衣服难道典当行,一百两银子只多不少。

    自己只是替他跑一趟,说不定怀王妃还会给自己打赏点银子,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便将衣服接了过来。

    祁雄伸手又将地上的红盖头抓起来,冲着狱卒谄媚地笑道:“还得劳烦大人将这个交给怀王妃。”

    狱卒接到手中,看着上面的金线眼睛发光。

    祁雄自然知道这样的宵小脑子里想的什么,怕他私吞了,赶紧说道:“这是我从一个恶心的尸体上的头上抓来的,”

    “我就是因为拿了这个才在短短的时间内一下从侯爵之尊贵变成了阶下囚。”

    “大人您可万万不于要对账合格不祥之物起心动念!”

    狱卒听完,顿时脸上变得十分厌恶。

    但是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职业素养,狱卒还是隔着衣服接过来了这个红盖头。

    一晃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祁雄只知道看守他的狱卒换了三班。

    天牢里又阴又湿,他缩在角落了,眼睛呆滞地望着门口,眼球布满了血丝。

    老鼠在他脚边窸窸窣窣地爬过,啃食着狱卒丢在地上的半块发霉的馒头。

    一阵微风将桌台上的灯苗吹得左右摇曳。

    轻盈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祁雄瞬间来了精神,他的救兵到了!

    姜桔罩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隔着栅栏看向祁雄,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祁雄率先开了口,“孽障!你怎么才来!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吗!”

    姜桔却习以为常,打量着靠在他手腕上的铁链,目光平静得可怕。

    祁雄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求于这个孽子,语气稍稍缓和了些,“桔儿,你快去求求怀王殿下,让他向皇上美言几句。为父冤枉啊!”

    “冤枉?”姜桔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冷然道:“父亲是说的哪件事情冤枉了你?”

    “是塞北三千名将士的陨落冤枉了你还是贪墨了振济塞北银子的事情冤枉了你?”

    她的声音有了起伏,“若说冤枉,那应该就是父亲原本想要杀的人中有我,你的女儿。”

    “而我,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祁雄一下被姜桔的样子震慑住,看她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能够救自己的。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思索着什么,突然间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祁雄突然道:“桔儿,为父知道错了。”

    他的神情变得和蔼又懊悔,身影在阑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

    “只是我醒悟得太晚,现如今给自己招了杀身之祸,这是我种下的果我的认。”

    说着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但是桔儿,为父不想死。”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想来现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姜桔的内心微微恻动,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她的语气些许缓和,“父亲只要你签下母亲留下的和离书,为母亲达成最后心愿。”

    “这件事我会尽力去求殿下,让父亲你少受些罪”

    现在他幡然醒悟,她也不想再编织什么谎言去骗他。

    若说祁雄做的事情,就是把他薄皮削骨、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她现在能做的大抵也就是让他走得体面点、死后给他收尸罢了。

    祁雄叹了口气,“我自知对不起你母亲,所以常常将你母亲的大婚的红盖头睹物思人。”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一件事,就是为父深觉为父这些年十分对不住你。”

    “如果可以,为父是真的想回到从前,从前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候。”

    姜桔的眼中有了雾气。

    这些年,这些话,终究是来得太迟了。

    姜桔从怀中掏出母亲生前留下的和离书,递给祁雄,“父亲,签了吧,也算是了却你与母亲的一段恩怨,你放心,母亲在地下不会恨你的。”

    祁雄手里拿着那份已经泛黄的和离说,神情有些复杂。

    “桔儿,你进来最后在为父伺候一会笔墨吧,就当了却你我父女二人一段缘分了。”

    姜桔此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命令狱卒打开了牢门。

    狱卒干完活又十分有眼力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们父女二人说话。

    姜桔扶着栅栏门进来,在木桌上细细地研墨。

    她的右手完全用不上力气,她只得用左手研磨,十分吃力。但她还是研磨得很仔细。

    毕竟这是她作为女儿最后一次为祁雄尽孝,这一笔墨水落下,也终于为母亲达成夙愿了。

    姜桔的额头的汗珠滴落在砚台上,小小的墨潭之间泛起涟漪。

    “父亲,墨磨好了。”姜桔恭敬地对祁雄做了个请的姿势。

    “哈哈哈哈——”

    祁雄突然发出狰狞的笑声。

    姜桔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