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不是不便 是不见
她静静听完,没说话。
他伸出手,递过来一张邀请函:“这是法国艺术基金会今年的联名展,我提名了你—主创席位,匿名提交,你是第一名!”
“这是你的荣耀!”
“我……想替你护住它!”
徐盛听看了一眼,纸未触指,便淡淡道:“你替不了!”
他怔住。
她眼神清冷:“我的荣耀,只能我自己能保护!”
“你给我安排舞台,也安排过围墙!”
“你替我撕下谣言,也曾让谣言肆意!”
“我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你遮风挡雨,是因为我不怕刮风!”
“所以,陆聿白,谢谢你!”
“也到此为止!”
说完,她绕过他,脚步没有停。
他张了张嘴,终究一句“别走”都没说出口。
门在她身后合上,像一场迟来的告别,终于落下帷幕。
几天后,徐盛听一个人去了海边。
那是他们当年说要看极光的地方,虽然错过了季节,也错过了人。
她坐在礁石上,拿着速写本一页页翻。
画风凌乱,情绪厚重,像是记忆中的河流突然决堤,所有藏着的、躲着的、装作没发生过的,全都翻卷而出。
她翻到某一页,停住。
那是一张她随手画的速写,画的是他睡着时的侧脸。
那天他开了一整天会,回来累得倒在沙发上。
她没叫醒他,只是在灯光下静静画了他一页。
画纸左下角,她用极淡的铅笔写了五个字:
“我画的人啊!”
那年她二十二岁,觉得一生很长,爱一个人也能撑一世。
现在她二十八岁,才知道,撑不住的时候,真的什么也留不下。
她将画本合上,放进风吹不到的包里。
起身,望着天边云层渐开的缝隙。
远远的,有一束光斜斜照下来,穿过暗蓝天幕,洒在她脚边。
像极了—极光落在人间。
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再等了!”
然后转身离开,走进人潮,融入城市,像她从未被谁爱过,也不再为谁停留。
而他,终究没能追上。
港城的秋天来得迟缓。
街道两侧的梧桐直到十一月才开始落叶。
风吹起来时,落叶在脚边盘旋,像那些被打乱的旧信。
徐盛听离开了公司。
搬进了一家画室。
这里离陆氏集团很远,是在一条狭窄的旧巷里。
旁边是一家铜器店,每天清晨六点半,敲铜的声音会在她工作时做伴。
新画室不大,顶多三十平,光线从老窗子斜斜洒进来,尘埃翻飞中,她常常坐一整天不说话。
那套“破碎极光”的设计图稿被她裱进木框,挂在画室最靠里的那堵墙上。
她说不上为什么留下它。
可能是因为那副作品里,藏了她所有的愤怒、羞辱、倔强,也藏着她曾经真正相信过的温柔。
还有,丁砚之
这几天,她在画一组新的设计,和极光系列完全不同,不再讲破碎和愈合,而是讲“之后”。
之后的沉默,之后的走远,之后的自己。
她的调色更冷了,不再用群青和玫瑰金,改用了湖绿、沉银和大面积留白。
她说,她要学会在空白里讲完整个故事。
但她也会梦见他。
有时候是在出租屋楼下那条街,他一只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拿着她最喜欢的薄荷糖,笑得那样轻松:“要不要上车?”
梦里的自己点了头,然后梦就醒了。
醒来后,枕头是干的。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梦。
而现实里,她没有回头。
而现实中的陆聿白,几乎从那晚极光展结束之后,再没有公开露面。
他从董事长办公室消失,集团高层会谈开始由副总主持,陈桉顶着压力周旋于各类外部邀约中,拒绝了所有媒体采访。
“陆总最近专注集团整合,不便出席!”
每一句都滴水不漏。
可只有她知道,他并不是“不便”。
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