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椅子与灯塔
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
她推门而入，门合上的瞬间，病房安静下来。
丁砚之坐在窗边的桌子前，手里握着炭笔，纸上是一个还没完成的轮廓。
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左眼贴着医用纱布，右眼的下缘有点红，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
他看到她，动作一顿，笑了一下。
“你来了！”
“嗯！”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陈桉告诉林西了！”
“我让他别说的！”
“我没怪他！”她语气平淡。
“我该来的！”
他没接话，继续画着那张纸上的线条。
她看了两秒，说。
“你的手不抖了！”
“嗯，这两天状态还可以！”
“医生说你恢复得快！”
“他们说我意志力好！”他轻笑。
“可我知道，其实是因为我一直想着再多画点，多看一眼！”
她没出声，只是垂着眼，看着他慢慢地画完那条曲线。
“你不会问我这画的是谁？”
“不用问！”她说。
“我知道！”
他轻轻把笔放下，眼睛看着她。
“那你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把你画得太多！”
“不是不喜欢！”她抬头看着他。
“是我怕你一直在画我，却不画你自己！”
他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我画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我自己的一个部分！”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画你身边的空气！”他顿了顿。
“如果你不在，我也能画得出你的位置！”
她的眼神动了一下。
“你这人啊！”她轻声说。
“说出来的比藏着的还让人受不了！”
他笑了一下。
“那我不说了！”
“你眼睛还会好吗？”
“医生说，只要恢复期注意，应该没问题！”
“那你听医生的话！”
“我现在什么都听！”
“那我就放心了！”她站起身。
“我得走了！”
“你就不能多坐一会儿？”
“我怕我坐久了，你就不让我走了！”
“我不会！”他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一个陪伴，就留下！”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还坐在原地。
“砚之！”
“嗯？”
“你把我画的都留着吗？”
“都留着！”他眼神很平静。
“我没一张丢！”
“那你以后能不能……也画点别的？”
“比如？”
“比如你在医院窗边看书，比如你带学生画稿，比如你看见阳光照进画室的时候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好！”
她笑了一下，轻轻合上门。
走廊里没有人，光线暖了一点。
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整理刚才那几个片段，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过，直到走出医院，她才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风吹在眼角，有点涩。
她没立刻回家，而是走去了北湾那家熟悉的小面馆。
她点了碗小馄饨，和大学时一样，少香菜，加紫菜。
老板娘还记得她，说。
“你啊，好几年都没来了！”
她笑了笑。
“最近有空！”
她吃得慢，一口一口咽下去，像是把过去一点一点咽进胃里。
吃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然后拿出手机，给林西发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