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她画的是留
她已经醒了，没有动，只是睁眼看着天花板的那一角，静静地呼吸，像是要等身体和思绪都缓过来，才肯真正起身。
这几天，她的生活安静得几乎没有波澜。
展览前的准备已经交付，她的部分基本完成，画室的节奏也重新归于一种清淡有序的状态。
她不再日日画画，也不再时时想着要记录什么。
她现在更习惯让自己在那些“不被推动”的时刻里慢慢感受，然后在真正想说的时候，才提起笔。
她起床，泡了一杯温水，在客厅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西还没醒，沙发上搭着她昨晚临时扔下的外套，一边垂在地上。
桌上是昨天剩下的一点橘子皮，味道还没完全散，带着点微苦的清香。
她拿出那本最近一直在写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
她没有立刻写字，只是盯着那张白纸看了很久。
窗外的风从阳台滑进来，吹得纸角微微卷起，一点点翻上来，又缓缓落回去。
像是她过往的某种念头，来来回回，不吵不闹，只是一直在。
过了很久，她写下一句：
【有些靠近，是没有声音的。
你看不见，但它在。
你不回头，它也不走！】
写完这句，她才喝了一口水，整个人像是才彻底从睡意里醒过来。
八点半，林西起床。
她头发乱糟糟地披着，穿着宽松的毛衣，一脸没睡醒地走到厨房，开始找昨天剩下的牛奶。
“今天你不去画室？”她问。
“下午再去！”
“你最近不太画新东西了？”
“我在看旧画！”
“你在整理？”
“不算整理！”她顿了顿。
“我在回头看自己是不是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林西点点头，没有再问。
她知道徐盛听这些日子的沉默，是一种“重整”。
不是迷茫，不是低落，而是她终于开始“从容”地面对自己的创作节奏，而不是被任何计划和情绪牵引。
“我觉得你现在写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和过去的你对话！”林西喝了一口热牛奶。
“也像是在安慰一个你曾经藏起来的情绪！”
“我以前太怕被看出来了！”
“你怕自己一表达就成了‘需要被理解’的人！”
“现在我不怕了！”她望着杯子里的热气。
“我说的每一句话，不是为了谁懂，是因为我愿意承认我还在说！”
“你以前总是画‘还没开始’的状态，现在你画的东西……都像是‘已经路过’！”
“我从来不是突然转身的那种人！”她轻声说。
“我只是走得太慢，别人以为我还没走！”
吃过早餐后，她一个人去了画室。
门打开的一瞬间，阳光从落地窗外斜射进来，把一张昨天挂起来的未命名画照得明亮。
那是一张她临时起稿的练习作，没有复杂的构图，也没有明确的情绪主线。
只是一个人在街角站着，背后是一面旧墙，上面写着些模糊的标语，前方是远处的天桥，人影稀少，光线倾斜，像是午后刚刚过去。
她站在那张画前看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画了这个画面，只记得那天下午她从展厅出来，在街边站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