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时间在沉默
只问自己,今天有没有继续好好活。
夜色愈深,港城的街道安静得出奇。
没有雨,也没有风,像是一整座城市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悄悄让一段未说完的情绪自然落地。
徐盛听的画室里灯光还亮着,但比往常昏黄了些,是那种靠近夜的柔光,不刺眼,也不分明,照得整间屋子像一页未写完的信。
她正坐在画桌前翻着一本旧书,书页翻动得极慢,像是在确认每一个字是否曾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这些天,她的时间开始变得模糊。
不是失序,而是她终于不再用“几点该做什么”来决定“自己还算不算完整”。
她写字的时候,不再看时钟。
她画画的时候,不再画线稿。
她让生活自己走进画面,哪怕只是一道光、一只被风吹歪的笔筒、一个半开的抽屉、一张盖着旧毯子的椅子。
她现在画的每一笔,不再是“说”,而是“看”。
她看着生活里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东西,开始尝试不用情绪去解释它们,而是只是把它们“留下来”。
她在画室那面靠西的墙上贴了一整排新画,是她给自己布置的一个私密展—没有名字,没有讲解,没有观众。
她站在那面墙前,看着那些画里留白的空间、写了半句就停下的字,忽然意识到,她终于在自己的生活里,腾出位置给自己了。
不为回忆,不为解释。
只为自己看得见,也坐得下。
林西走进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那儿发呆,整个人像是落进了那一排画的空隙里。
“你今天又画了几张?”林西轻声问。
“五张!”
“又是没有人的吗?”
“没有人!”
“那有声音吗?”
“也没有!”
林西靠在门边,说:“你现在活得太像一间屋子了!”
“哪种屋子?”
“干净、不吵、不等人,也不赶人!”
徐盛听笑了下:“那就好!”
“那你呢?”林西忽然问:“你自己住得下去吗?”
“我现在连屋子的门都能关上了!”
“那他们呢?他们还在门口吗?”
“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窗外的影子了!”
“你还在看他们吗?”
“偶尔!”
“那你还会开窗?”
“我不怕风了!”
林西没再说话,只走过去,轻轻给她披了件外套。
“今天港北那边的朋友给我发了个展览邀请,说想请你过去做驻地!”
“驻多久?”
“两个月!”
“主题?”
“‘无意之所’!”
徐盛听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说:“我可以去!”
林西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不想离开港城了吗?”
“我现在想看看,我站在别的地方,画得是不是还是我自己!”
“你怕画出来的东西不是你?”
“我现在不怕了,我只是想确认!”
那晚,她整理了几本草稿,一些旧画,一些未落字的纸张,还有一本夹着信的随笔本。
她在准备行李的时候,翻出了陆聿白以前寄来的明信片,没撕,也没扔,就放在随笔本最末页。
她对林西说:“这些东西,我不再看,但也不再躲!”
林西点头:“你现在不是放下,是你终于能并着它们生活!”
她们没有说再多的话,只是各自收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