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画下不言语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在空白一页写:
【你来不来,我不再收拾了。
你走不走,我也不再保留了。
我现在让生活留痕,是因为我终于不怕自己一个人过!】
这一句她写得很慢。
像是在写一封信,却不打算寄出去。
像是在为某个阶段落句号,却不需要听见掌声。
她写完,合上本子,天色已经转暖,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坐着的那一小片地砖上,把她整个人照成一块静止的光斑。
她不动,也不说话。
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幅落在自己画里的影子,淡得刚刚好,静得刚刚好。
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求。
她知道,这就是她现在真正的生活。
不是旁观,不是演示,不是证明。
只是存在。
她坐着,就是她自己。
就已经足够。
午后阳光越过窗台,落在地板上,慢慢向屋内蔓延。
徐盛听坐在画室中央的小方桌前,一杯茶在她手边微凉,画纸摊开,笔还没动。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像是在等待什么从她心里流动出来,再静静落到纸上。
但今天,她迟迟没有动笔。
她的眼神不慌不乱,只是安静地游走在那一片空白中。
那种空,不是要填满,而是一种内在的节奏感在引导她去确认—是不是非要画这一笔了,还是其实可以等。
她现在越来越习惯“不画”的日子。
过去,她一天不画便觉得焦躁,仿佛错过了什么。
但如今,她知道,有些画是需要时间缓冲的,像一块石头泡在水里,等它吸饱了安静,自己会开口。
屋子里静得只有风声。
她听得见屋顶木梁上偶尔的“咔吱”声,那是老屋在适应气温的变化。
她喜欢这声音,就像她喜欢一幅画还没完成时的那种“不确定”,松松的,自由的,不设方向。
她把笔放下,站起身,走进厨房,洗了一个苹果,削皮的时候动作缓慢,像是在做一种她为自己保留的仪式。
她不赶着完成什么,也不准备给谁交差。
一切都只是当下的一口茶、一张纸、一枚苹果。
她吃完,把盘子收拾好,转身回画室,坐回桌前,翻开旁边那本随笔本。
她写:
【我不是不想画了,是我现在知道有些画不是“该完成”,而是“值得停留”!】
写完,她把笔放好,坐在地板上靠着墙,拿起一本旧书翻着,偶尔停在一页,看一会儿,又翻过去。
这些日子,她把所有节奏都调得极轻,甚至连手机也调了静音,隔上几个小时才翻一眼。
她的世界已经被她整理得很小,小到只剩她一个人和她眼前能碰到的东西。
下午四点,画廊的人发来一封邮件。
邮件里是展前预热的视觉宣传图,以及展厅的布展图草稿。
她点开看了看,没有多说,回复只一句:
【布得挺好,就这样!】
对方回复:“你不来现场吗?”
她想了想,回:
【我不去。
但我很安静地祝它好!】
那句“我很安静地祝它好”,写下来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她会用这种口气说“祝它好”—没有激情,没有眼泪,也没有牵挂,只是安安静静的、像一个人站在山坡上对着日落点头,不说再见,但也不怕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