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雨后见晴光
写完，她吹灭香，收起茶具，关灯。
她没梦，但她知道，她现在的每一个醒着的日子，已经足够她安心。
她不再等什么，也不再问什么。
她坐在这里，把日子一笔一笔地过完。
已经很好了。
天刚亮，港城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青色，云还没完全散开，像一层被风吹乱的薄纱挂在高空。
徐盛听醒得有些早，坐在床边披上毛衣，没开灯，也没开窗，只是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从一点点的沉寂中苏醒过来。
这两天她没有画太多。
不是不想画，而是她发现自己不再有那种“必须靠画来证明生活存在”的冲动了。
她现在的每一天，有时是喝两杯茶、看一下午的书；有时是发一个小时的呆，坐在阳台上看风吹过楼下的围栏；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整理家里那些早前没丢的便签、小纸条、破损了的手账、还有几张忘记落款的画稿。
她开始从这些无意中留下的痕迹里，重新捡回生活本身的体温。
她起身进厨房，煮了热水，泡了一杯普洱。
热水冲下去的一瞬，茶香慢慢散出来，是那种旧木家具和烟火味交融的气息，很淡，却有让人放松下来的力量。
她端着茶在窗边坐了很久，天色一寸一寸地亮起来，风把帘子掀开，吹进来，拂在她脸上。
她想起昨晚临睡前写的一句话：
【我现在写字和画画，都不再是“交代”什么，我只是在确认我还在用自己的节奏过生活！】
她没翻画册，也没翻随笔本，只是喝完茶，把杯子搁在窗台上，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昨天下午晒的那条棉毛围巾被风吹得卷起一角，她拉下来，轻轻抖了几下，折好，放进柜子里。
她发现自己这些天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就是不再急着整理每一件小事，而是慢慢来，让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节奏归位。
她喜欢现在这种“不用赶”的状态。
以前她总是在追赶，追赶计划、追赶时间、追赶交付、追赶别人的期待。
而现在，她知道，日子本身已经足够完整。
她把茶水续上，铺开新纸。
今天她打算画的，是她昨晚坐着发呆时看到的一段光。
是天花板边角一小条裂缝投下来的阴影，刚好落在她茶杯右侧的木纹上。
那个角度她看了快半小时，什么都没想，只觉得那道光的存在是那样真实。
她开始描那条裂缝。
不是清晰的线，而是斜斜的、略带弯曲的、不规则的影。
她画得极慢。
她在纸角写：
【这道裂缝我不打算补。
我只是想留下它在光里的一刻。
它也不是伤口。
它只是提醒我，这个屋子是活的！】
画完，她坐了一会儿，没再添笔，反而起身把画夹进“浮页”画册里。
这本画册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没有安排“最后一页”要画什么，也没有决定画完要不要封存。
她只觉得这本画册像是陪了她走了一段很漫长却又不剧烈的路，一路上没有标语、没有喧哗，有的只是一个人反复在心里和自己说：“这天你过下来了！”
她写下：
【这一路我不小心撒过盐、走过水、擦破了点皮，也热过，也困过。
但我从来没有想要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