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影子有厚度
【不是所有时间都要用来“进步”，有些时间就是用来咽下一口软的、暖的东西，好好陪着自己活下去！】
午后她翻出几张老画稿。
是她在小镇驻地时画的几幅—木门的钥匙孔、晒干后微皱的围裙、半开的信封、一盏没点过的油灯。
她看着那些画，像是在翻一份她和自己对话的档案，每一页都记录着她某一个缓慢过日子的证据。
她没有重画，也没有写注解，只是把它们重新夹回画册，贴上新写的标签：“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怎么活的！”
黄昏，她走出家门，在城市南边的小道散步。
港城的南区是旧街区，楼矮，墙面斑驳，路边的铁栅栏长了藤，井盖上有积水，但没味道。
她走在这样的街道上，觉得像走进一张多年前画过但忘了题名的素描—模糊、安静、真实。
她在一堵墙边停下，那面墙上有一道裂缝，从窗口一直延伸到地面，像是一场没发生完的对话，在沉默中被时间撕开。
她拍了一张照，没发，也没配文字，只是看着它，心里说：
【我知道你没有修，是你接受了自己破的样子！】
晚上她没开大灯，只让小夜灯亮着。
她泡了茶，坐在床边，翻着那本旧画册，在一页空白上写：
【我以前以为“完整”是没有裂口。
现在我知道，完整是我能带着这些裂缝，还愿意好好走下去！】
她靠着墙，手里茶杯微烫，闭着眼听风声吹得屋檐作响，隔壁楼的灯灭了又亮，城市的夜晚像一张慢慢合上的书。
她合上画册，收好笔，没画一笔，只留字。
不是她不再画，是她现在终于知道，有些日子就该用文字过，有些话只该写下来，不该画得太具体。
她在心里说：
“我今天没有完成作品，但我好好地活着！”
这一句，她没落在纸上。
她觉得落不落字已经不重要了，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明天还会醒来，水还会开，光还会落在茶杯边上，而她，还会在屋子中央坐下，继续让生活一点一点铺展。
这已经很好了。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天微亮的时候，徐盛听就醒了。
她没开灯，屋子里还沉在淡淡的灰色里，静得像是一张刚被翻开的素描纸，什么都还没落下，整张白着，却不空。
她坐在床边，披上那件穿得发软的旧毛衣，赤脚踩在地板上，地板还有些凉，但她没有退缩，只是慢慢走到窗边，拉开一半窗帘。
街道安安静静的，地面被昨夜一场短雨打湿，反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光。
邻居家的猫站在阳台栏杆上，像她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清晨的世界。
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人，没有对话，只有她一个人在搬家。
她拖着画架、搬着书、挪着茶几，屋子极大，但空得厉害，她走了很多路，从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最后她坐下，在屋子中央，背靠一堆没有拆封的纸箱。
她醒来时，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有一种很奇妙的清醒感。
她觉得那梦像是在告诉她：你一直以为你还没准备好“整理生活”，其实你早就一个人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