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靠近过你的光
屋里已经暖了,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间洒进来,斑驳的光影在地板上游动着,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靠在枕头边缓缓地把眼睛睁开,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床头,再落在地上那双整整齐齐摆好的拖鞋上。
她坐起身,披了针织外套,没开灯,走到厨房烧水。
水开前的几分钟,她站在炉边,盯着窗台上的花看,那盆绿萝昨晚她翻了土,加了水,今天果然叶子精神了许多。
她低头笑了一下,用指腹轻轻碰了一下最嫩的叶尖。
“你也是撑过来的!”
茶泡好后,她坐在窗边喝了一口。
今天的茶是碧螺春,清淡,略带涩味。
她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喝这种茶,是在陆聿白办公室,那天他加班到晚上,她送文件过去,他把桌上的茶递给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她喝了,觉得苦,却没皱眉。
他后来才说:“你那天把我剩下的茶喝了,我以为你喜欢喝这个!”
她笑了一下:“那是我最早一次误会你!”
她没再继续想,起身去画室翻出两张老照片,是她大学时期画展的留影。
那时候她和丁砚之常常在校外小型展览上挂画,一起租板子、买胶带,有时候还得自己搬作品上楼。
照片里他们并排站在展板前,她的头发披散着,他站得有点僵,手缩在口袋里,像是不习惯被拍照的样子。
她把照片贴在画架旁边一块空白板上,没标注名字,只贴了一行字:
【我们曾经站在同一个画板前,但从来没想过,后来会是两条线!】
她把画具摆好,今天她想画的是“重叠”这件事。
她先勾了两块平面的物件,一本书和一只杯子,书搁在杯子边,角落略压住杯沿。
然后她刻意用柔和的线条画出它们交叠的部分,再用淡灰铺出那块交界的阴影。
她没有刻意强调关系,也没画出任何符号。
只是让两个物件静静地靠着,不远,也不亲密。
她写道:
【不是所有的靠近都要转变为依赖。
有时候,仅仅并排存在,就是最合适的距离!】
下午阳光很好,她背了画本出门,在西街的小咖啡馆坐下。
老板是个话不多的中年人,记忆力却很好,她几乎每次来都坐同一个位置,靠窗,左手边一盏小灯,桌上摆着一只绿陶瓷糖罐。
今天她照例点了一杯黑咖啡,老板没问,直接送过来,还放了两小块奶油饼干。
她在画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开始画窗外的街景。
对面那家修鞋铺依旧开着,门口挂着半旧的皮包和几只老款的手工鞋,老板坐在角落的凳子上补鞋,低头,专注,旁边一只猫窝着晒太阳。
她画的是那只猫。
毛色不算特别,动作也懒洋洋的,但她觉得它窝在那块阳光下的样子,像极了她最近的状态—不争,不问,也不躲避。
她画得很快,五分钟一张稿。
然后她收起笔,翻开前几页,慢慢地看了一遍。
画册里尽是一些琐碎的生活瞬间:一双拖鞋、一只断柄的勺子、洗碗池边一小块残留的泡沫,还有阳台角落那张她剪碎旧画作的图景。
没有人,没有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