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雨声太沉重
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桌面上那张画像是一段未曾说完的话,静静地滞在空气里。
手机又响了一下。
这次不是谁的消息,而是日历提醒。
明天是丁砚之的术后定期检查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也许是他太久之前不小心提过,也许是她自己偷偷标了下来。
她站起身,走去厨房倒水,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不该被碰的回忆。
水刚好烧开,她没放茶叶,只倒了半杯热水捧在手里。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窗外那条街。
丁砚之的身影忽然就浮现在她脑海里。
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大学那会儿,穿着洗得有些旧的灰色帽衫,坐在画室最后一排,眼镜有些歪,笔握得紧。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一个平时根本不会被打光的巷角。
他支着画架,一笔一笔勾一栋老房子的瓦片,神情专注,像是世上再没有别的事值得他分心。
那时候她看了一眼,就没再忘。
可她始终没多说过什么。
连那次他递给她自己调的炭笔,她都只是轻轻接过,说了句。
“挺好用!”
后来很多年他都还记得那支笔,记得她指尖碰到他手心时的温度,记得她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袖口挽起一节,头发绑得松松的,一侧有一缕落下来,被风吹着,一直扫在他画板的边缘。
他现在也还记得吧?
她靠在厨房门口,把那口水一口一口喝下去,喝到最后只剩余温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没有敲门,也没有人喊她的名字。
只是有人走到门前,然后又离开了。
她没有动。
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她把杯子放回流理台上,手指在边沿上停了片刻,转身回到画室。
她把那张画收了起来,装进画夹的时候,在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
【这一笔,是为你走到门前却没敲的那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写给谁—是丁砚之,还是陆聿白,还是那些她已经不再回应,却始终无法完全放下的过去。
她坐了一会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梦没有来,反而是清醒的记忆一层一层浮起来。
她记得丁砚之有一次偷偷跟她讲。
“你知道你画画时不说话的样子很吓人吗?像是随时会消失!”
那时她笑了一下,说。
“我只是怕一说话,画就不对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在自己的画角落画了一个坐在屋檐下的剪影。
后来她问他。
“那是我?”
他犹豫了一下,说。
“不是,是一个不想被谁打扰的人!”
她那时没多想,现在却忽然觉得那句“不想被谁打扰”,就是她这些年最真实的状态。
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是丁砚之。
【明天我会晚一点回来,检查时间临时延后了!】
她看着那条消息,迟迟没回。
几分钟后,又一条跳进来。
【你不用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晚点!】
她轻轻笑了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分寸,温柔得不刺眼,却也永远无法让人忘记。
她没有回,但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她打开随手放在一旁的画本,在新的一页写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