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是来告别的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赵父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黎晚的孩子前天给我们打了电话，说淑芬身体不太好……我们查了航班就赶回来了。”
赵书彤一愣，没想到是黎晚说的。
她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夏母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眼眶也红了，“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们怎么能不在你身边？”
赵母从保温壶里冒出一碗热腾腾的汤，递到赵书彤手里：“这是老家的药膳，补气血的，趁热喝。”
赵书彤低头看着碗里浮动的枸杞和红枣，热气氤氲间，眼泪终于没忍住，一颗一颗的砸进汤里。
夏母见状，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憋着，哭出来好受一些。”
夏晟坐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低声说道：“没事，我在。”
赵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书彤，爸爸知道你现在不想听这些……但你还年轻，养好身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赵书彤闭了闭眼，轻轻点头。
夏母忽然站起身，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件揉软的针织披肩，轻轻搭在赵书彤肩上：“天冷，别着凉。”
赵书彤低头看着披肩上细密的针脚，突然意识到，这是手工织的。
“妈，这是……”
夏母笑了笑：“前阵子闲着没事织的，本来是相等孩子出生后给你月子里穿的……现在提前给你，一样的。”
赵书彤再也忍不住，眼泪彻底决堤。
她靠在夏母肩上，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夏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窗外，雪依旧静静的下着，但屋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团圆饭桌上，赵书彤的碗里堆满了父母夹的菜。
“多吃点，你脸色还是不好。”赵母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勺炖得软烂的蹄花。
汤里飘着几粒枸杞，红得像小小的火苗。
夏晟坐在她身旁，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是无声的安抚。
赵书彤低头喝了一口，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胸口那股闷痛也似乎被冲淡了些。
夏父抿了一口酒，忽然开口：“公司的事，你们先放一放。”
赵书彤的筷子一顿。
“王副总那边，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夏父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们现在只管养好身体。”
赵书彤下意识的看向夏晟，后者微微点头，眼里带着赞同。
她知道，这是公公在用自己的方式替他们挡下风雨。
饭后，夏母拉着赵书彤到阳台上看雪。
夜色里，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落着，但远处的天际线已经隐约透出一丝灰蓝。
冬天最冷的时刻即将过去。
“书彤。”夏母忽然轻声唤她。
“嗯？”
夏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去庙里求的。”
赵书彤展开红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金锁片，正面刻着“平安”，背面是缠枝莲纹。
“本来是想给小孙子的……”夏母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稳住了，“现在给你戴着，一样的。”
赵书彤攥紧锁片，金属的边缘硌着掌心，微微的疼。
“妈……”
夏母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雪落在花园的海棠枝丫上，积了薄薄一层白。
大年初三的早晨，赵书彤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封信。
信封是素白的，上面是夏晟的字迹：【给书彤】。
她靠在床头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度假岛的海边拍的。
照片里，夏晟从背后环抱着她，两人的手交叠在她的小腹前，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朝阳刚跃出水面。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我们还有无数个日出可以一起看。】
赵书彤用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忽然听见楼下传来钢琴声。
她披上衣服下楼，发现夏晟正坐在客厅的钢琴前，弹着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
旋律很轻，像春雪消融时的滴水声。
“这是什么曲子？”她走到他身旁。
夏晟的手指没停：“一首古典乐。”
赵书彤愣了愣，他曾经说过，女儿的心跳声像这首曲子。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琴键上，夏晟的侧脸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书彤突然发现。他眼角有了几道细纹，是这半年里新添的。
一曲终了，夏晟转身看她：“喜欢吗？”
赵书彤没回答，只是俯身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夏晟愣了一下，随即收拢手臂，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膝上。
“我们……”她声音闷在他的衣领里，“要不要再试一次？”
夏晟的手臂僵硬了一瞬间，随即收得更紧。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脸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急。”他最后这样说，声音沙哑，“等你真的准备好了再说。”
赵书彤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眶红了。
窗外。积雪开始融化，水滴从屋檐落下，敲在石阶上，像一首新的前奏曲。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赵书彤在花园里发现了第一株开花的风铃草。
白色的小铃铛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她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花瓣。
身后传来脚步声，夏晟的外套披到了她肩上。
“冷吗？”他在她身旁蹲下。
赵书彤摇头：，忽然说道：“我昨天梦到她了。”
夏晟的手指一顿：“小棠？”
“嗯。”赵书彤望着那株花，“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在草地上跑，跑着跑着就变成了一只白鸟飞走了。”
夏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她是来告别的。”
赵书彤靠在他怀里，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风铃草在他们脚边轻轻摇曳，新的化苞正在孕育。
眼看着赵书彤身体逐渐恢复，公司也没出任何事，两对父母便再次启程去走还没走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