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电竞中心的后台走廊永远太亮。
姜枝靠在选手通道的墙边，led灯带刺得她眼睛发疼。
手机屏幕显示着两条未读信息：
【fnc战队：布鲁塞尔暴雨，您的航班已推迟至5月3日】
【宋迦瑶：天意啊枝宝！】
天意？姜枝苦笑。
更像是某种残酷的玩笑，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时，连天气都要横插一脚。
\"领队！\"
林景从休息室探出头，\"马上bp环节了，老吴找你！\"
姜枝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口袋。
三天前那场清晨对峙后，她与宁祉煜回到了诡异的\"正常\"状态，他按时训练，她专业分析，两人之间除了战术讨论再无交流。
就像两条平行线，看似相近，永不相交。
休息室里气氛凝重。
老吴教练正对着战术板皱眉，谢存做着手指拉伸，沈烬之闭目养神，商时序商时序一如既往地刷着社交软件，只在姜枝进门时抬了抬眼皮。
宁祉煜坐在角落，穿着sj的黑色队服，右手腕缠着新换的护具。
他面前摊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tg战队的数据分析，姜枝的笔迹。
\"tg最近喜欢放镜抢澜。\"
老吴敲了敲白板，\"koi，你今天状态怎么样？\"
所有人看向宁祉煜。
少年抬起头，右眼尾的泪痣在顶灯下格外明显：\"随便。\"
老吴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叫随便？这是春季赛！\"
\"我的意思是\"
宁祉煜合上笔记本，\"无论他们放什么，我都能打。\"
这句话要是放在一个月前，会引发休息室的欢呼。
如今只换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姜枝注意到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bp策略按昨晚定的来。\"
她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像自己，\"tg新打野习惯2分15秒反蓝，koi你\"
\"我知道。\"
宁祉煜打断她，目光却落在她发间，那枚银质栀子花发卡不见了，\"2分15秒蹲草，3分40秒开龙，6分钟压中塔你写了十八页分析报告，我记得。\"
姜枝喉头发紧。
他确实记得，连页码都准确。
但那又如何？记得不等于理解，更不等于原谅。
工作人员敲门提醒上场。
队员们鱼贯而出，宁祉煜落在最后。
经过姜枝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如果今天赢了\"
\"没有如果。\"
姜枝打断他，\"去赢。\"
宁祉煜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笑了：\"遵命，领队大人。\"
那笑容太熟悉了，带着点痞气，又藏着无限温柔。
姜枝别过脸，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
舞台的声浪隔着墙壁传来，解说激情洋溢地介绍着双方队员。
当宁祉煜的id被喊出时，全场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天才打野，哪怕心已经碎成玻璃渣。
大屏幕切换到选手特写。
宁祉煜的脸出现在十米高的led屏上，眉眼如画，唇角微扬，完美隐藏了所有裂痕。
只有姜枝知道，那笑意不达眼底。
\"sj对阵tg，春季赛第一轮，现在开始！\"
第一局bp如姜枝预料，tg放出了宁祉煜的招牌英雄镜。当锁定音效响起时，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koi的镜！\"
解说激动得破音，\"本赛季百分百胜率的英雄！\"
\"但tg肯定有备而来。\"
解说谨慎分析，\"看看他们unter pick的选择啊！东皇太一加张良，双压制！\"
极端针对。
姜枝在后台攥紧了战术板。
这两个英雄的大招都能让镜无法施展幻影分身，是赤裸裸的挑衅。
游戏载入界面，宁祉煜的镜使用场次显示\"187场，胜率92\"，配上闪亮的国标和满屏特效，压迫感十足。
但姜枝只注意到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护具边缘，疼痛或紧张？无论哪种都不是好兆头。
开局平稳发育。
宁祉煜按照姜枝的预测，2分15秒准时蹲在蓝区草丛。tg打野果然来反蓝，被早有准备的sj众人包夹送出一血。
\"nice！\"
林景在语音里大喊，\"煜哥牛逼！\"
宁祉煜没说话，默默收下人头，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koi？\"
老吴教练对着麦克风喊，\"去开龙啊！\"
镜依然没动。
三秒，五秒，十秒宝贵的开局优势期被白白浪费。
tg趁机反扑，扳回经济差。
姜枝盯着屏幕，心跳如擂。
宁祉煜的镜像卡顿般停在野区，直到敌方中单路过才突然暴起杀人，手法依旧凌厉，却毫无团队配合。
\"他在干什么？\"
老吴额头冒汗，\"这根本不是我们的战术！\"
比赛变成了一场诡异的个人秀。
宁祉煜的镜操作依旧华丽，单杀不断，却始终游离在团队之外。
当tg抱团推中时，他正在下路带线；当队友开团时，他在打野怪。最终，尽管宁祉煜拿下12个人头，sj还是输掉了第一局。
休息室里气压低得吓人。
宁祉煜一进门就摘下耳机摔在沙发上，右手护具边缘渗出丝丝红色。
\"解释。\"
谢存挡在他面前，身躯像座山，\"那波龙团你为什么不来？\"
宁祉煜抬眼：\"不想。\"
\"不想？\"
谢存一拳砸在他耳边的墙上，特种兵退役的上单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你他妈知道这是什么比赛吗？\"
\"谢存！\"
老吴急忙拉开两人，\"冷静点！\"
\"我很冷静。\"
宁祉煜整了整衣领，\"下局我会赢。\"
姜枝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不是宁祉煜。
真正的宁祉煜从不会对比赛如此轻慢，哪怕在他们最甜蜜的时期，他也总是训练到最晚的那个。
第二局bp开始前，她悄悄拦住宁祉煜：\"你的手\"
\"死不了。\"
他甩开她，声音很轻，\"反正你也不在乎。\"
……
比赛再次开始。
这次tg禁掉了镜，宁祉煜选了澜。
英雄不同，剧本却相似，华丽的操作，惊人的击杀，零配合的团战。
sj再输一局，0:2落后。
直播间弹幕炸锅：
[koi在梦游吗？]
[这打野我上我也行]
[心疼煜宝，是不是手伤复发了？]
第三局，赛点。
tg放出宁祉煜另一个招牌英雄裴擒虎，明摆着的羞辱。
宁祉煜秒锁，然后在加载界面突然笑了：\"姜枝，看好了。\"
这句话像某种不详的预言。
比赛开始后，宁祉煜的裴擒虎一反常态，疯狂入侵敌方野区，1级就单挑tg打野，送出一血。
\"first blood！\"
解说难以置信，\"koi失误了？\"
不是失误。姜枝浑身发冷。
这是故意的。
宁祉煜在用自己的方式抗议，用最珍贵的职业生涯作为筹码，赌她会心软。
比赛变成了一场屠杀。
宁祉煜的裴擒虎不断送头，经济落后全场，却依然执着地单打独斗。
当tg推上高地时，他站在泉水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水晶爆炸。
0:3。
sj在春季赛首轮惨遭横扫，创下队史最差战绩。
全场哗然。
导播将镜头切到宁祉煜特写，少年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目光越过沸腾的观众席，直直望向后台通道，姜枝站在那里，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