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时，姜枝醒了。
宁祉煜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掌心贴着她的小腹，热度透过真丝睡衣传来。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右眼尾那颗泪痣在晨光中近乎透明。
姜枝轻轻移开他的手臂，撑起身子。
随着动作，腰部传来隐秘的酸痛，锁骨下方的吻痕在镜中清晰可见。她盯着那些痕迹看了许久，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她真的做对了吗？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无名指的戒指，那是宁祉煜第一次在三亚求婚时给她戴上的。
当时月光多美啊，少年单膝跪在沙滩上，眼里盛着整片星海，说要把余生都交给她。
可现在呢？姜枝咬住下唇。
宁祉煜越来越放肆，昨晚甚至不顾她的抗拒硬来。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但那种被欲望支配的眼神让她害怕。
一滴泪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唔…枝枝？”
宁祉煜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碰到她的瞬间立刻收紧手臂，“再睡会儿…”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下巴在她肩窝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大男孩。
姜枝僵着身子没动，直到听见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轻轻下床，姜枝赤脚走进浴室。
关上门，她终于放任眼泪流下来。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脖子上满是吻痕，像个可笑的战利品。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心头阴霾。
当初在三亚不该那么冲动地交出第一次的，现在宁祉煜越来越得寸进尺，而宁家那边…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小宁父母那边有进展吗？」
姜枝盯着屏幕，指尖发冷。
该怎么告诉妈妈，宁父甚至不惜用茶杯砸儿子也要反对？那天宁祉煜后背的淤青，到现在想起来都让她心脏揪痛。
“枝枝？”
门外传来宁祉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黏糊，“你在里面吗？”
姜枝迅速擦干脸：“马上好。”
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看起来不那么勉强才开门。
宁祉煜靠在门框上，黑发乱糟糟的，白t恤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的咬痕，昨晚她情急之下留下的。
“怎么起这么早？”宁祉煜伸手想抱她，被不着痕迹地躲开。
“今天不是要和gui谈代言吗？”
姜枝走向衣柜，“得准备资料。”
宁祉煜皱眉，跟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还早呢。”
他吻了吻她耳垂，“昨晚对不起，我太急了。”
姜枝身体一僵。
他总是这样，犯错后立刻认错，眼神无辜得让人不忍责备，然后下次变本加厉。
“没事。”她勉强笑笑，抽了件高领毛衣遮住吻痕，“我去做早餐。”
宁祉煜终于察觉到异常，扳过她的身子：“怎么了？”
他拇指擦过她眼下，“眼睛这么红？”
“没睡好。”
姜枝低头整理衣摆，“你快去洗漱吧。”
宁祉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弯腰与她平视：“枝枝，你有事瞒我。”
这不是疑问句。
姜枝呼吸一滞，宁祉煜的观察力在赛场上令人胆寒，现实生活中同样敏锐得可怕。
“真没事。”
她推开他，“再磨蹭要迟到了。”
早餐桌上气氛微妙。
林景正兴高采烈地讲着新段子，却敏锐地察觉到两位主角的心不在焉：“枝姐，你不舒服吗？脸色好差。”
“有点头疼。”姜枝搅着碗里的粥。
宁祉煜突然起身，不一会儿拿着杯热牛奶回来：“喝了。”
他语气强硬，“然后去休息，gui那边我帮你请假。”
姜枝抬头看他：“不用，我能…”
“我说，休息。”
宁祉煜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得像盯上猎物的狼。
餐桌瞬间安静。
沈烬之挑了挑眉，用法语说了句什么；商时序假装专注地切煎蛋；谢存直接起身离开了餐厅。
姜枝感到一阵难堪。
又是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她做决定，完全不考虑她的意愿。
“我的工作我自己安排。”
她放下勺子，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宁祉煜眯起眼，正要说什么，老吴及时出现：“都吃完了？九点训练赛，对手是琉璃。”
姜枝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我去准备资料。”
训练室里，姜枝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战术板上写满了琉璃战队的数据分析，尤其是他们王牌打野白薇的操作习惯。
可写着写着，“白薇”的名字突然变成了”night”，她猛地回神，赶紧擦掉重写。
“失误率37。”
沈烬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枝回头，看见他倚在门框上，红发在晨光中像团火焰，“从早餐到现在，你写错四次英雄名，弄混两套战术，还差点把咖啡倒进主机。”
姜枝哑然。
她没想到自己的失态这么明显。
“koi知道吗？”
沈烬之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新咖啡。
姜枝摇头：“别告诉他。”
“法语里有句谚语——”
“闭嘴。”
姜枝罕见地打断他，“今天不想听法语。”
沈烬之耸耸肩，突然指了指她脖子：“高领毛衣很丑。”
他顿了顿，“而且遮不住。”
姜枝脸一热，下意识拉了拉领口。
沈烬之摇摇头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训练室发呆。
上午的训练赛一塌糊涂。
姜枝的数据分析频频出错，连老吴都皱眉看了她好几眼。
宁祉煜的状态却异常凶猛，使用镜在野区完成三次单杀，最后越泉强杀白薇时，连解说都惊呼”太残暴了”。
“漂亮！”
老吴鼓掌，“就是这个节奏！”
宁祉煜摘下耳机，第一眼看向姜枝，却发现她正低头记录着什么，根本没注意他。
少年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抽走她的笔记本：“看我。”
姜枝抬头，勉强笑了笑：“打得很棒。”
宁祉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今晚别想躲。”
温热呼吸喷在耳廓，“我要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姜枝手指一颤，笔掉在地上。
宁祉煜满意地直起身，把笔记本还给她时，拇指暖昧地擦过她掌心。
午休时，gui的代表突然到访。
姜枝作为战术分析师被叫去会客室，介绍战队商业价值。
正谈到关键处，门被猛地推开。
“抱歉，打断一下。”
宁祉煜站在门口，黑眸锁定姜枝，“枝枝，过来。”
gui的代表是个金发女士，惊讶地看着他们：“koi选手有事？”
宁祉煜没理她，径直走到姜枝身边搂住她的腰：“急事。”
他彬彬有礼却不容拒绝地说，“借我的分析师五分钟。”
姜枝被他半强迫地带出会客室，一到走廊就挣开他的手：“你干什么？我在谈正事！”
“什么正事需要靠那么近？”
宁祉煜冷笑，“那女人都快贴你身上了。”
姜枝瞪大眼睛：“她是gui的亚太区总监！在看我展示的数据模型！”
“所以呢？”
宁祉煜将她困在墙角，“你笑得那么开心。”
姜枝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宁祉煜，我是你的分析师还是你的所有物？”
少年一怔，像是被问住了。
姜枝趁机推开他，整理好衣服走回会客室，留下宁祉煜一个人站在走廊，右手握拳又松开。
下午的训练赛姜枝请假了，说是头疼。
宁祉煜发了几条消息她都没回，最后直接冲到宿舍，却发现门反锁着。
“枝枝？”
他敲门，“开门，我们谈谈。”
没有回应。
宁祉煜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作为战队核心，他有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
门开了，姜枝正坐在床上看比赛录像，见他进来明显一惊：“你怎么——”
“为什么不回消息？”
宁祉煜走到床边，声音压着怒气，“知道我多担心吗？”
姜枝别过脸：“静音了，没看见。”
宁祉煜捏住她下巴强迫她转头：“看着我再说一遍。”
姜枝挣开他的手：“别这样…我很累。”
“累？”
宁祉煜突然笑了，“因为早上没让你去谈合作？还是因为昨晚…”
“都有！”
姜枝猛地抬头，眼眶发红，“宁祉煜，你能不能别总是…总是…”
“总是什么？“少年眼神危险起来。
“控制我的一切！”
姜枝终于爆发，“我的工作，我的社交，甚至我的身体！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宁祉煜脸色瞬间阴沉。
他单膝跪上床垫，双手撑在姜枝身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那你是什么？”
他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的什么？”
姜枝咬住嘴唇不说话。
宁祉煜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觉到了吗？这里跳得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你。”
他的心跳确实又快又重，像头被困的野兽。姜枝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枝枝…”
宁祉煜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突然软下来，“我错了，不凶你了。”
他吻了吻她眼角，“别不理我…”
这个撒娇精。
姜枝鼻子一酸。
他总是这样，暴戾与温柔切换得毫无预兆，让她狠不下心推开。
“我要看录像。”
她最终妥协道，“晚上还有复盘会。”
宁祉煜立刻点头：“我陪你。”
他挤上床，将她搂进怀里，“看什么？”
“s3你手伤复出那场。”
姜枝点开视频，“tg的野区压制很有参考价值。”
宁祉煜下巴搁在她肩上，安静地看她分析。视频里，他使用镜完成惊天逆转，赛后采访时却说“功劳是我的分析师”
“记得那天吗？”
宁祉煜突然问，“你熬夜给我改战术，困得直接睡在数据室。”
姜枝当然记得，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她只是单纯被这个倔强少年的毅力打动。
“那时候的你…”
她轻声说，“很纯粹。”
宁祉煜身体一僵：“现在不纯粹了？”
姜枝没回答，继续记录数据。
宁祉煜突然抢过她的笔记本，翻到空白处刷刷写下一行字，然后还给她。
姜枝低头一看，笔记本边缘不知何时被写满了“枝枝是我的三级甲”，而最新添的那行是：“现在更纯粹，因为爱你。”
她眼眶一热，赶紧合上笔记本：“幼稚。”
宁祉煜笑着亲了亲她发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
姜枝靠在他怀里，暂时忘记了早上的不快。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只有比赛和数据，没有家族阻力和失控的占有欲。
手机突然震动，是宁祉煜的。
他看了眼屏幕，表情微变，迅速按灭。
“谁？”姜枝随口问。
“老吴。”
宁祉煜神色如常，“问晚上吃什么。”
姜枝点点头，却在他去洗澡时鬼使神差地拿起他的手机。她知道密码，宁祉煜的一切对她都不设防。
消息来自”父亲”：「玩玩可以，别当真。全国赛后苏家小姐会来基地，你最好处理干净。」
姜枝的手指开始发抖。
处理干净？她是什么，需要被处理的垃圾吗？而宁祉煜今早对她说的是“非你不娶”。
浴室水声停了。
姜枝赶紧放回手机，装作继续看录像。宁祉煜擦着头发出来，只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腹肌滑入人鱼线。
“好看吗？”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坏笑着走近。
姜枝勉强笑笑：“我去洗澡。”
浴室里，她终于崩溃地蹲下来，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宁祉煜的欺骗像把钝刀，一点点凌迟她的信任。一年前举报假赛时，对方也是这样，嘴上说着”我最看好你”，背地里却操纵比赛。
门外，宁祉煜在敲门：“枝枝？你没事吧？”
姜枝打开水龙头掩盖哭声：“没事！”
“快点，要复…”
宁祉煜的声音突然被电话打断，“喂？…现在？…行，马上来。”
脚步声远去，姜枝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脖子上吻痕刺眼，像个可悲的笑话。
当初在三亚不该那么冲动的。
如果不交出第一次，现在至少还能体面离开。可如今呢？身心都烙上了宁祉煜的印记，却连他哪句是真话都分不清。
姜枝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站起来。水流冲走了脸上的泪痕，却冲不散心头的阴霾。
全国赛后苏家小姐要来，她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决定。
走出浴室时，宁祉煜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系鞋带：“老吴叫我去趟会议室，可能赞助商的事。”
他抬头看她，眉头立刻皱起，“眼睛怎么红了？”
“水进眼睛了。”
姜枝别过脸，“你去吧，我马上来。”
宁祉煜走过来想抱她，被她躲开：“快去吧，别让人等。”
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亲了亲她额头：“等我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姜枝的眼泪再次决堤。
她机械地换上队服，整理好数据分析本，镜中的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训练室里，队友们已经到齐。
宁祉煜不在，老吴说他临时被叫去签合同。姜枝木然地讲解着战术，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bubble？”
沈烬之突然打断她，“这是tg的数据，我们今天复盘的是琉璃。”
姜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文件：“抱歉…”
林景担忧地看着她：“枝姐，你要不休息会儿？”
“我没事。”
姜枝强打精神，“继续吧。”
复盘会进行到一半，宁祉煜回来了。
他径直走到姜枝身边坐下，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腰。姜枝身体一僵，但没有躲开。
“说到哪了？”
宁祉煜问，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姜枝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琉璃的蓝区防守漏洞。”
会议结束后，宁祉煜拉住她：“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
姜枝抽出手，“我去整理资料。”
宁祉煜皱眉，刚要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微变：“我接个电话。”
姜枝点点头，走向分析室。
路过走廊转角时，她听见宁祉煜压低的声音：“我说了不可能…她不是随便玩玩的对象…”
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姜枝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回到分析室。关上门，她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
窗外，上海的夜空繁星点点，而她的心却像坠入了无底深渊。
当初在三亚的月光下，少年眼里的爱意那么真切，怎么现在就分不清真假了呢？
手机震动，是宁祉煜的消息：
「枝枝，在哪？我给你煮了面。」
姜枝看着那条消息，眼泪砸在屏幕上。
她该相信这个会为她煮面的少年，还是相信那条“玩玩可以”的短信？
最终她回复：「马上来。」
不管多痛，至少要把全国赛打完。那是他们的承诺，也是最后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