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时，姜枝已经醒了。
她侧卧着，目光落在宁祉煜右腕的疤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像条丑陋的蜈蚣。
昨夜宁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为你自残的\"。
\"看够了吗？\"
宁祉煜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他没睁眼，却准确抓住姜枝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父亲昨天下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姜枝的手掌下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质问。
她轻轻摇头：\"没什么重要的。\"
指尖无意识地描摹他锁骨的轮廓，\"祉煜，爱是什么？\"
宁祉煜睁开眼，黑眸在晨光中清亮得惊人。他翻身将姜枝压在身下，鼻尖蹭过她的颈窝：\"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
姜枝仰头看他，\"你眼里的爱。\"
少年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在你的爱里，我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孩。\"
他低头轻吻她眉心，\"会无理取闹，会吃醋，会害怕失去你。\"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地真诚。
姜枝胸口发紧：\"被爱才能像小孩。\"
\"是真心的爱。\"
宁祉煜强调，拇指摩挲她无名指上的玉镯，\"不是无聊的消遣。\"
姜枝别过脸，视线落在床头柜的合影上，三亚星空下，宁祉煜单膝跪地，眼神虔诚得像在教堂宣誓。
她想起宁父的质问\"你能给他什么\"，想起自己还在坐牢的父亲和住在宁祉煜安排别墅院的母亲，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枝枝。\"
宁祉煜捧起她的脸，\"你爱我吗？\"
姜枝点头：\"当然。\"
\"那就不必纠结。\"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右眼尾的泪痣生动起来，\"有你，我很幸福。\"
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为这个平凡的早晨镀上金边。
姜枝靠在他怀里，听着少年稳健的心跳，突然说：\"但是爱情也像冰，一摔就碎。\"
宁祉煜一怔，随即翻身从床头拿起水杯，将里面的冰块倒进嘴里。
姜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俯身吻上来，冰凉的唇舌带着刺骨的寒意。
\"唔！\"姜枝推他，却被扣住后脑。
冰块在两人唇齿间融化，宁祉煜的舌尖被冻得发红却执意深入。
分开时，他喘息粗重：\"碎了我也会一块块捡回来。\"
这个偏执的举动让姜枝眼眶发热。
宁祉煜总是这样，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他的爱，就像他打野时的风格，要么carry全场，要么战死沙场，没有中间选项。
\"我们还要一起走好多路。\"
宁祉煜抵着她额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爱是选择题，那你永远都是首选。\"
姜枝鼻子一酸，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晨光中，两人静静相拥，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方天地。
训练室里，姜枝刻意选了离宁祉煜最远的位置。
她专注地分析琉璃战队的数据，偶尔抬头瞥一眼大屏幕上的比赛回放。
宁祉煜坐在对面，黑发微湿，右腕上的护腕换成了她送的黑色款。少年操作鼠标时偶尔皱眉，伤口肯定还在疼。
\"bubble。\"
老吴敲了敲白板，\"琉璃新打野的刷野路线有规律吗？\"
姜枝调出数据图：\"2分38秒会出现在河道，误差不超过3秒。\"
她顿了顿，\"但昨天训练赛，他刻意避开了这个时间点。\"
\"因为被我反蹲了。\"
宁祉煜突然插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枝，\"记得吗？枝枝提醒过我。\"
这个亲昵的称呼引来几声起哄。
姜枝耳根发热，低头假装记录，却见战术板上自己无意识写下的\"退役后\"三个字，心头猛地一紧。
宁祉煜会退役的，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后。那时他还有宁家可回，而她姜枝攥紧笔尖，指节发白。
\"枝姐！\"
林景抱着平板凑过来，\"night昨晚直播用了你发明的"2分38秒"理论！\"
姜枝一怔，接过平板。
屏幕上night正在解说野区视野控制，弹幕疯狂刷着\"学bubble的\"、\"koi神老婆的战术\"。
宁祉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下巴搁在她肩上：\"讲得不对。\"
他呼吸喷在耳畔，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你当初教我的时候，说的是"2分35到40秒的窗口期"，哪有这么绝对。\"
姜枝身体微僵，宁祉煜立刻察觉到，手臂环住她的腰：\"怎么了？\"
\"没事。\"
姜枝勉强笑笑，\"就是有点累。\"
宁祉煜眯起眼，突然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坐着。训练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宁祉煜！\"
姜枝挣扎，却被他扣住腰肢。
\"我未婚妻害羞。\"
宁祉煜理直气壮地宣布，右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操作，\"继续分析？\"
沈烬之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l"aour est aveugle（爱情使人盲目）\"
商时序吹了个口哨：\"某些人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林景红着脸捂住眼睛，指缝却张得老大。
姜枝羞愤欲死，却挣脱不开。
宁祉煜的手臂像铁箍，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汗水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的荷尔蒙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专心。\"
宁祉煜在她耳边低语，右手点击鼠标调出数据图，\"这里，琉璃打野的走位习惯。\"
他的声音正经得不像话，仿佛此刻姜枝不是坐在他腿上，而是在会议室正常讨论。
这种反差让姜枝又气又笑，最终放弃挣扎，认真分析起来。
训练赛开始前，姜枝去了趟洗手间。
镜中的自己嘴唇红肿，锁骨上还有宁祉煜今早留下的吻痕。她用粉底勉强遮盖，却掩不住眼中的动摇。
宁祉煜说\"你比冠军更让我上瘾\"，可当冠军光环褪去后呢？当他的手伤严重到无法操作时呢？她这个只会数据分析的\"赌徒女儿\"，能给他什么未来？
回到训练室，比赛已经开始。
宁祉煜使用裴擒虎在野区穿梭，手法凌厉如刀。姜枝站在观战席，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少年打游戏时总微微前倾，黑发垂落额前，右腕随着操作划出优美弧线，像在演奏某种乐器。
\"漂亮！\"老吴突然鼓掌。
屏幕上，宁祉煜越塔强杀琉璃中单，丝血逃生。他下意识转头寻找姜枝的身影，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
姜枝竖起大拇指，少年立刻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个简单的互动被导播捕捉，投放在大屏幕上，引发一阵起哄声。
宁祉煜挑眉，在所有人面前比了个\"已婚\"手势。姜枝脸红到耳根，低头假装记录数据，却听见沈烬之用法语说了句\"年轻真好\"。
比赛进行到15分钟，sj已经领先8000经济。宁祉煜的裴擒虎如同鬼魅，每次出现都精准收割。
当琉璃水晶爆炸时，少年摘下耳机，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姜枝。
\"怎么样？\"
他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进步了吗？\"
姜枝点头：\"反野时机比上周准。\"
她顿了顿，\"但右手\"
宁祉煜立刻把手藏到背后：\"不疼。\"
骗人。
姜枝太熟悉他的微表情，右眼角会轻微抽动，现在就是这样。
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止痛贴：\"伸手。\"
宁祉煜乖乖伸出右手，任由她撕开包装贴上药贴。
少年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拇指悄悄挠了挠她手腕，像某种无声的撒娇。
\"枝姐偏心！\"
林景突然凑过来，\"我也要贴贴！\"
宁祉煜一个眼刀甩过去：\"滚。\"
林景夸张地捂住胸口后退：\"煜哥好凶！枝姐管管你家野王！\"
训练室爆发出笑声。
姜枝红着脸低头，却见宁祉煜趁乱在她手心画了个爱心，眼神狡黠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午餐时，姜枝被安排坐在宁祉煜旁边。
少年不断往她碗里夹菜，堆成小山又塌掉，最终忍不住问：\"怎么不吃？\"
\"不饿。\"
姜枝小口喝着汤，\"你们吃。\"
宁祉煜皱眉，突然叉了块牛排递到她嘴边：\"啊——\"
这个幼稚举动引发一阵起哄。
姜枝无奈地张嘴接住，换来少年满足的笑容。他右眼尾的泪痣随着这个表情生动起来，在餐厅灯光下像颗坠落的星星。
\"koi神还会喂饭啊？\"
商时序调侃，\"直播间的女粉要疯了。\"
宁祉煜充耳不闻，专注地盯着姜枝咀嚼的样子：\"好吃吗？\"
姜枝点头，少年立刻又叉了块西兰花递过来。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曾经让她甜蜜，现在却像针扎般难受。
宁祉煜本该是翱翔九天的鹰，不该被困在这种柴米油盐的温柔里。
饭后，商时序开了直播。
镜头扫过训练室角落时，意外捕捉到宁祉煜将姜枝困在墙边的画面。少年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右手撑在墙上，低头说着什么。
弹幕瞬间爆炸：
「koi在干嘛！！」
「壁咚？？？」
「bubble脸好红啊啊啊」
姜枝慌忙推开宁祉煜，却被他搂住腰拉回怀里：\"跑什么？\"他在她耳边低语，\"弹幕都说我们配。\"
\"你直播呢！\"姜枝捶他胸口。
宁祉煜挑眉，突然对着镜头比耶，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姜枝的腰不让她逃走。这个动作引发更多尖叫弹幕，直播间人气瞬间突破百万。
\"宁祉煜！\"
姜枝又羞又气，踩了他一脚。
少年吃痛松手，姜枝趁机逃向分析室，身后传来队友们的爆笑和宁祉煜得意的口哨声。
分析室里，姜枝靠在门上平复呼吸。
平板电脑上是未完成的战术分析，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但那些数字和图表在眼前跳动，就是进不了脑子。
门被轻轻推开，宁祉煜端着水果进来：\"躲我？\"
姜枝摇头，接过果盘。宁祉煜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看什么呢？\"
\"tg的比赛录像。\"
姜枝点开视频，\"night的走位习惯\"
宁祉煜突然按暂停：\"这里。\"
他指着屏幕，\"他清完野会习惯性看小地图，这时候最容易抓。\"
姜枝点头记录，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
宁祉煜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喷在耳畔，痒痒的：\"枝枝\"
\"嗯？\"
\"全国赛后\"他声音很轻，\"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好不好？\"
姜枝手指一颤，笔尖在战术板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全国赛后正是宁父给她的最后期限。
\"怎么突然想去冰岛？\"她强作镇定。
宁祉煜玩着她的发梢：\"听说在极光下接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顿了顿，\"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捅进姜枝心脏。她转身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喉咙发紧：\"好。\"
宁祉煜眼睛一亮，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温柔绵长，不带情欲，只有无尽的珍重与承诺。
分开时，姜枝在他唇上尝到草莓的甜味和一丝苦涩，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命运的嘲弄。
傍晚的训练赛，宁祉煜状态神勇，使用镜完成五杀。胜利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姜枝扛上肩头转圈，引发阵阵尖叫。
\"放我下来！\"姜枝捶他后背。
宁祉煜不为所动，反而凑到她耳边：\"我父亲说什么都不重要。\"
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我很幸福。\"
姜枝僵住，少年趁机偷了个吻，在队友的起哄声中宣布：\"今晚我请客，火锅！\"
晚餐时，宁祉煜坚持要喂姜枝吃虾滑。当筷子第三次递到嘴边时，姜枝终于爆发：\"我自己有手！\"
餐桌瞬间安静。
宁祉煜的筷子悬在半空，虾滑掉在桌上。他慢慢放下筷子，黑眸里翻涌着姜枝看不懂的情绪：\"怎么了？\"
\"没怎么。\"姜枝放下碗，\"我成年了，不需要喂。\"
\"可我喜欢喂你。\"宁祉煜声音软下来，带着撒娇的意味，\"枝枝\"
姜枝突然站起来：\"我饱了。\"
她快步走向门口，却听见椅子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宁祉煜追上来拉住她手腕：\"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有。\"宁祉煜力道大得惊人，\"你从早上就不对劲。\"
走廊灯光昏暗，宁祉煜将她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呼吸粗重。姜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火锅味，这个曾经令她安心的气息现在却让她窒息。
\"让开。\"姜枝推他，\"我要去\"
\"去哪？\"宁祉煜掐住她下巴，\"躲我？\"
姜枝别过脸：\"你弄疼我了。\"
宁祉煜立刻松手，却仍用身体挡着她：\"枝枝，我做错什么了？\"
姜枝胸口发闷，想起宁父的质问，想起自己一无所有的现实，想起那个看不见的未来所有情绪突然决堤。
\"你没错。\"
她声音发抖，\"错的是我我配不上你这样的爱。\"
宁祉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他伸手想抱姜枝，却被推开。
\"给我点时间。\"
姜枝轻声说，\"全国赛后我们再谈。\"
她转身离开，没看见少年站在原地，右手无意识地摩挲腕上疤痕，眼神破碎得像被抛弃的小兽。
宿舍里，姜枝蜷缩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屏幕亮起，是宁祉煜的消息：
「我在你门口。」
姜枝屏住呼吸，盯着门缝下的阴影。
「就一会。」
又一条消息，
「让我听听你的呼吸声就好。」
门外，宁祉煜的呼吸声透过缝隙传来，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姜枝的手悬在门把上，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拧开。
\"晚安，祉煜。\"
她轻声说，知道他能听见。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响。宁祉煜靠着门坐下，声音闷闷的：\"我给你带了热牛奶。\"
顿了顿，\"就放在门口记得喝。\"
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枝等了十分钟才开门，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你比冠军更让我上瘾。——k&b」
字迹有些抖，明显是用受伤的右手写的。姜枝将纸条贴在胸口，慢慢滑坐在地。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她和空荡荡的走廊镀上银边。
全国赛后，一切都将改变。
但此刻，就让她再贪婪地拥有这份爱，哪怕多一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