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城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喝!”
“臭小子快喝完!”
“干了这碗!”
粗豪的叫嚷混着丝竹之声,熏得满殿皆是浓烈的酒香。
“顾将军莫要藏拙!”
顾云铮坐在程朝身侧,平日里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笑眸,此刻已被酒意浸染得朦胧。
“殿下,这杯属下敬您!”
几坛烈酒下肚,顾云铮的脸颊泛起绯红,眼神也愈发迷离,看着程朝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翻涌起烦躁的情绪。
“郡主,这杯敬你。”熟悉的沉稳男声如银针扎进他的耳膜。
啧,又是徐玉那厮!
他可是十五岁高中武状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顾小将军,像他这样惊才艳艳的人怎么可能吃醋。
呵呵,他没有吃醋
没有……
绝对没有……
操,她真要喝!
当程朝接过徐玉递来的庆功酒时,那道修长身影踉跄着站起身来,杯盏倾倒酒水洒了一桌,碎裂的脆响里,他跌跌撞撞扑向那抹身影。
“程朝程朝!”
他大着舌头,滚烫的呼吸喷在程朝的耳畔,沾着酒气的手指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别看他别看别人”
“”
醉意醺然的呢喃惊得满殿寂静,众人举着酒盏的手僵在半空,连乐师的琴弦都忘了拨动。
程朝慌忙扶住他摇晃的身躯:“云铮,你喝醉了,莫要胡说。”
“我没醉!”
顾云铮执拗地摇头,眼中满是委屈与不甘:“我害怕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徐玉那双眼睛像狼盯着肉似的,总想把你叼走我不喜欢他,你也别喜欢他好不好?”
说着,竟像个孩子般撇了撇嘴,眼眶也微微泛红:“还有那些人,男的女的都想靠近你可我们明明说好的,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顾云铮絮絮叨叨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他滚烫的身躯几乎将程朝压倒,双臂铁箍般缠着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贪婪汲取熟悉的气息。
“我只有你了你别和他走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能站在你身边的哪怕哪怕用命去换”
程朝环住他颤抖的脊背,全然不顾满殿灼灼目光,柔声道:“我在,我一直在。”
“程朝,这是你,你说的。”顾云铮依旧不肯罢休,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程朝。
眼底醉意翻涌着滚烫的深情,指腹摩挲她泛红的脸颊:“你若敢反悔我就变成厉鬼,生生世世缠着你”
殿中寂静片刻,忽而爆发出哄笑。
“哈哈哈哈哈……”
有人识趣地移开视线,有人摇头轻笑,唯有徐玉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最终将酸涩的酒液一饮而尽。
“顾将军醉了,我先扶他回房,诸位尽兴。”
夜风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程朝半扶半抱着顾云铮穿过回廊,怀中的人将头沉甸甸地搁在她肩头,每走一步都要将她往怀里按紧几分,灼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时惹起阵阵细微的颤栗。
“小心台阶。”
程朝轻声提醒,换来怀中人大梦初醒般的呓语:“程朝别走”
月光斜斜切过雕花窗棂,程朝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榻前,指尖刚触到案头醒酒汤,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得跌进柔软被褥,他滚烫的身躯将她牢牢圈在怀中,鼻尖埋进她发间贪婪地汲取熟悉的气息,声音带上哭腔。
“别离开我我只剩你了”
纱帐外,烛火被穿堂风撩得左右摇晃,在墙壁上投下缠绵的影子。
顾云铮颤巍巍地抚过她眉骨,指腹擦过她眼角:“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折磨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不甘与痛苦:“你本该是金枝玉叶的九阳郡主,却要在乱世里摸爬滚打,看着至亲死在眼前”
程朝刚要开口,转眼间被他带着酒气的吻堵住了话语,这个吻带着醉后的莽撞,牙齿磕在她唇上时有些发疼,又在瞬间化作绕指柔。
顾云铮的眼泪砸在她脸上,混着咸涩的味道:“我这一辈子从顾家满门被屠那天起,就活得像条丧家之犬。”
他的声音哽咽:“好不容易能守在你身边,可我却却要把命赔给青鸟”
“云铮”
顾云铮将头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好不甘心可我就要死了”
“胡说!”
程朝捧住他的脸,触到一手湿润:“我既知命契之事,便要与天道争上一争。”
顾云铮苦笑,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角:“若我真的去了你会不会很快就忘了我?”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偏执:“你会喜欢上别人吗?你可以喜欢别人。谁都可以,就是徐玉不行李景衍更不行”
“顾云铮!”
程朝气得眼眶更红,抬手狠狠戳他胸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
一切欢喜悲哀都化作沉甸甸的铁锤击打在她的心尖,命运中淅淅沥沥的雨雾汇成无声的寂寥。
顾云铮怔怔地望着她,半响笑了,笑得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总这般凶我,你就凶死了这世上最想为你死的人吧。”
他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两人揉成一个人:“程朝,我好怕怕你会孤单,怕你遇到危险时我不在你身边”
窗外,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
顾云铮的话语越来越含糊,固执地抓着程朝的手不肯松开:“答应我若我真的走了,你要好好活着但也不许太快忘了我”
他极少这样不讲道理,不要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她说些好话哄哄。
程朝被他蹭得发疼,又在触到他颤抖的睫毛时软了心肠。
她仰头望着帐顶流苏,轻笑出声:“这般委屈呀,可是得我亲亲哄哄?”
顾云铮半抬起头,随即又被醉意染得朦胧,目光落在她唇上时,喉结重重滚动,一个劲点头。
“嗯。”
他闷声应着摸上她的脸颊,触到她柔软的唇瓣时僵住,见程朝一味笑眯眯盯着自己迟迟没有动作,沉不住气嘀咕道:“怎么还不亲我?”
“真想啊?”
程朝轻轻碰了碰他的薄唇,只觉掌下的肌肤烫得惊人。
顾云铮的目光慌乱地错开盯着帐外摇曳的烛火,耳尖红得要滴血:“怎、怎可真亲”
程朝的笑意还未从眼角褪去,转瞬间被顾云铮灼热的掌心托住后颈。她刚触到他唇瓣的柔软,便觉腰间骤然一紧,整个人被猛地拽入温热的怀中。酒气混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让她险些忘了呼吸。
“云铮”
她的低唤被吞入唇齿间,顾云铮的吻比方才更烈,像是要将满腹的委屈与恐惧都化作绵长的情丝缠得她寸步难行。他的指尖深深陷进她腰间的软肉,辗转间将她逼得步步后退。
“程朝。”
程朝伸手抵住他的肩想要退开些许,眨眼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锦被上,烛台在身后摇晃,暖黄的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化作纠缠的墨色剪影。
顾云铮的舌尖扫过她的唇缝,在她轻喘的刹那趁虚而入,与她的舌尖共舞,搅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的声音沙哑:“别躲”
程朝的脖颈泛起细密的战栗想要仰头避开,被他攥住下巴轻轻抬起被迫与他四目相对,醉意未散的眼眸里燃着灼灼的火,顾云铮望着她泛着水光的杏眼,喉结滚动着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程朝,月俸我不要了,男宠就男宠吧。”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指腹沾着两人交缠的津液,下一刻他再次俯身,用近乎虔诚的力道吻住她。
“日后他们若笑话我,你可得给我做主。”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云铮,像是被烈酒浇灌的春藤疯了般地攀附住她,汲取着最后的温暖。
程朝腰间猛地发力翻转,顾云铮便被她压在柔软的被褥间。
他沙哑的呼唤里裹着醉意与惊惶:“程朝?”
顾云铮仰头望着骑在自己腰间的人影,烛火从纱帐缝隙漏下,在她墨发间流淌成粼粼金河。
“男宠?”
指尖勾住他的下巴轻轻摇晃,酒气混着女儿香,顾云铮喉结滚动,本能地欲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被她反手按在枕边,垂落的发丝扫过他唇角,痒意顺着神经炸开,他仰起头欲寻她的唇索吻,她用指尖抵住他的眉心。
“别动。”
她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指尖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缓缓下滑,在锁骨凹陷处稍作停留,顾云铮绷紧如满弓抓住她作乱的指尖含进嘴里,犬齿碾过指腹时发出含糊的呜咽像被撩拨得焦躁的困兽。
“急什么?”
程朝低笑着抽回手,那笑声震得他胸腔发麻,腰间发力向上顶去换来她一声短促的惊呼。
“不是说要我给你做主吗?”
程朝笑看他眼底的情欲与挣扎,眼尾泛起滟滟水光,俯身咬住他的下唇,贝齿厮磨着柔软的唇肉,顾云铮喉间闷哼,任由她在自己唇舌间攻城略地,感受着她坐直身子时带来的炽热压迫。
“嗯”
他颤抖着扶住她的手臂,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起身追吻,鼻尖相抵,呼吸交缠成灼热的网,程朝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欲与隐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混着心悸漫上心头。
真是食不知味啊
顾云铮醒来时,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跳动。
纱帐外透进的晨光刺得他眯起眼,昨夜的片段纷至沓来,他攥着程朝的广袖不肯撒手,在她颈间胡乱亲吻,还有她翻身将他压在床榻时,眼底闪烁的狡黠笑意
“该死。”他低咒一声,抬手按住眉心。
记忆里自己竟像个贪得无厌的孩童缠着她索要亲吻,甚至在她耳边呢喃着别走。指腹触到后颈的抓痕,他猛然坐起锦被顺着肌肉线条滑落至腰际,露出胸前几处淡红的齿印。
哪是什么梦,分明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
匆匆套上外袍,顾云铮在铜镜前顿住,发梢凌乱翘起,唇角还残留着一道淡红的咬痕。
他伸手按住那处痕迹,耳畔突然响起程朝带着醉意的调侃:“顾将军这般姿容,做男宠倒也合适。”
啧!!!
踏出寝殿时,廊下的风卷着落花扑来,远处凉亭里,程朝与达离俯身看着舆图,指尖在兖州城防图上点来点去。
哟,这不是他们的顾将军吗。
达离最先看见他,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扫过,唇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顾将军,昨夜睡得可好?”
程朝闻声转头,目光撞上他略显慌乱的眼神,四目相对的刹那,昨夜的种种在两人之间无声炸开。
达离适时咳嗽一声:“属下突然想起还有军务未处理,先行告退。”
“昨晚”
顾云铮犹豫不决开口,他扫见程朝耳后若隐若现的红痕:“我醉酒后胡言乱语,望郡主莫怪。”
“哦?胡言乱语什么?”
程朝挑眉,她向前两步:“是那句程朝是我的,还是你那句哭着说要做我的男宠?”
“殿下!”
他错愕抬头,撞进她眼底狡黠的光时泄了气,他想起昨夜她在自己怀里的温度,耳垂烧得更厉害。
“呃这个,咳咳。”
“疼么?”
程朝温柔抚过他唇角的咬痕,顾云铮欲偏头避开,偏偏被她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昨夜你像只饿狼,怎么都喂不饱。”她的拇指摩挲着那处痕迹。
“程朝,别说了,再说我真的”
程朝笑看他手足无措,指尖晃了晃青瓷小瓶:“涂些金疮药,省得被人笑话。”
指腹在他唇角轻轻打转,药膏渗进咬痕时带来细微的凉,抵不过她指腹的温热。
“殿下。”
顾云铮盯着她低垂的睫毛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那些话不是醉话。”
程朝勾住他的脖颈,凝视着他认真的模样:“我知道。”
她说,她知道。
程朝的声音低下来,指尖摩挲着他后颈的碎发:“所以才任由你胡闹。”
“荣幸之至,我的郡主殿下。”
风穿过凉亭卷起地上的落花,有几片飘进她敞开的衣襟被顾云铮下意识抬手按住,昨夜自己埋首此处时,她曾发出的细碎喘息。
“该去清点粮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