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嗓子疼，咽东西难受，但是你要是不吃东西，身体更虚弱，病怎么好得快？”苍莹莹皱起眉头，难得放软了语气，几乎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全当我求你了，好吗？”
听到这话，闻子骄似乎有些动容，勉强撑着坐起身。
“好了好了，慢点，”苍莹莹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床头，又把枕头垫在他身后，“来，靠在我……呃，靠在枕头上。张嘴！”
她小心翼翼地喂着，一勺一勺，动作轻柔。闻子骄大概是真的饿了，也或许是烧得没什么力气反抗，竟然很顺从地吃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虚弱又乖顺的样子，苍莹莹心里那点别扭早就没了，只剩下担忧和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她一边喂，一边自言自语起来：“你知道吗？上一次我喂别人饭，还是在幼儿园呢？”
闻子骄抬眼看了看她。
“那会儿有几个小屁孩特别不听话，挑食，不肯吃饭。老师没办法，就叫我去喂他们饭，说我乖，让我做榜样，还说喂不完就不准我午休。你猜怎么着？”苍莹莹说到这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闻子骄眼里也流露出几分好奇。
“他们不吃，我都偷偷喂给自己了！”
“呵……”闻子骄大概是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和“恶劣”行径逗乐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虽然虚弱，却带着真实的笑意，他用沙哑的声音评价道：“恶毒！”
“啧！怎么说话呢？哪里恶毒了？不恶毒吗？”苍莹莹故意瞪眼，“这叫策略！策略懂不懂？”
“坏！”
“哎呀！我坏我坏行了吧！”苍莹莹听到这话，非常不爽，端起碗，当着闻子骄的面，把剩下的小半碗小米稀饭“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下去，然后抹抹嘴，不屑道：“哼！果然喂你们这些挑剔鬼是没有用的，还得喂给我自己。舒坦！”
闻子骄终于忍不住了，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清晰而灿烂的微笑。那笑容驱散了他脸上的病气和惯有的疏离冷漠，像阳光穿透乌云，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耀眼。
苍莹莹看得一愣。
“你……你笑起来不挺好看的吗？干嘛平时总板着脸？你是褒姒吗？难不成以后得有人给你烽火戏诸侯你才肯笑一个？”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闻子骄的笑容在她这番话里慢慢收敛了些，但眼底的笑意还在。
苍莹莹回过神，赶紧把退烧药和温水递给他：“好了好了，快吃药。”
闻子骄乖乖把药吃了下去。
“好了！”苍莹莹拍拍手，准备收拾碗筷，“你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闻子骄躺了下去，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见苍莹莹还要继续输出，他轻轻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用气声缓慢地说：“闭上——你的——小嘴巴——”
说完，便闭上眼睛，似乎累极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苍莹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撇了撇嘴，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碗筷，准备离开前，习惯性地想帮他把床边的垃圾桶倒一下。
就在她拎起垃圾桶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里面似乎有些纸张燃烧过的痕迹。苍莹莹好奇地停下动作，伸手从里面抽出一张烧了一半的纸。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她看清了上面残留的字迹——那竟然是工工整整抄写的高等数学公式，还有一些解题步骤，似乎是上个单元的重点和难点。
她甚至认出其中几个例题的解法，正是针对她之前在课堂上提问过、但老师没细讲的类型！纸张边缘有明显的烧焦痕迹，显然是想烧掉却没烧干净。
苍莹莹拿着那半张纸，愣在了原地。
她想起上次数学课后，她对着几道错题唉声叹气，还抱怨闻子骄不肯借笔记给她看。她又想起之前问他题目时，他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一个“真相”在她脑海中豁然开朗：原来他不是不肯教，是自己也不会啊！难怪他当时那么心虚！他肯定是偷偷在这里补课，结果发现自己也搞不定，觉得太丢脸，才想把这些“证据”销毁掉！
一种混合着同情、了然、甚至还有点“看吧你也有今天”的小得意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看着床上那个似乎睡熟了的身影，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合着你也不会啊……亏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也是在偷偷学这些基础的东西。唉！上次真是错怪你了，还以为你是不愿意帮我呢……”
这话声音极小，几乎微不可闻。
但躺在床上的闻子骄却像是被这轻柔的低语狠狠戳中了某个神经，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大概是烧得迷糊，睡得不沉，又或许是对她的声音格外敏感。他虚弱地喘着气，脸色因发烧和突然的动作显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苍莹莹，目光先是落在那半张凝聚了他昨天（可能还有前几晚）心血的笔记上，然后猛地转向她那张写满了“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自以为是的脸。
那一瞬间，闻子骄的表情极其复杂，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近乎崩溃的无力感。
仿佛他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不仅被收礼人当成了垃圾，还被嘲笑送礼人品味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来辩解，但高烧的眩晕和被误解的强烈冲击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你这个蠢货！”的控诉。
苍莹莹被他突然的反应和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拿着纸的手僵在半空。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一边，苍莹莹带着点被抓包的心虚，对他反应的表示不解；一边，闻子骄气到发抖、百口莫辩、感觉世界观崩塌。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回忆结束，苍莹莹的思绪回到冰冷的现实。
她看着桌上那盒感冒药，又想了想闻子骄刚才那副“嫌弃”的样子。
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讨厌，又……那么复杂。
算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然这药是他“扔”过来的，但也算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苍莹莹叹了口气，重新集中精神，继续埋头于那些该死的英文邮件中。
只是这一次，她吸鼻子的声音，似乎稍微放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