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还在蒸腾，红油表面浮动的辣椒和花椒散发出霸道的香气，将苍莹莹整个人都包裹在这片辛辣而温暖的氛围里。张舸卿那条简短的微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了层层叠叠、欣喜而羞涩的涟漪。
“看把你美的，魂儿都快飞走了！”赵菲林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我说张大才子可以啊，一出手就是演唱会门票，还是你最喜欢的乐队！这不明摆着是投其所好，精准打击嘛！”
苍莹莹脸上飞起两抹红晕，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对付碗里的藕片，嘴里却小声嘟囔：“什么跟什么呀，就是……就是正好他也喜欢那个乐队，顺便问问我而已。”
“顺便？”赵菲林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莹莹啊莹莹，你别自欺欺人了。大学那会儿谁看不出来张舸卿对你有意思？那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也就是你当时一门心思扑在‘蓝色生死恋’上，外加身边还有个‘讨债鬼’（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瞟空气，仿佛闻子骄就在附近），才没注意到。”
“讨债鬼”三个字让苍莹莹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因演唱会邀请而升起的轻松愉悦感，瞬间被一丝阴影笼罩。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仿佛怕那个真的变成蚊子的闻子骄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
“别提他了，晦气！”苍莹莹皱起眉头，试图将那个讨厌的身影从脑海里挥去，“我现在只想好好期待下个月的演唱会。”
“对对对，不想那个吸血鬼！”赵菲林立刻附和，随即又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不过说真的，莹莹，你对张舸卿……到底怎么想的啊？他条件那么好，人又温柔，长得也帅，还是学霸，简直是完美男友范本啊！”
苍莹莹咬着筷子尖，沉默了片刻。怎么想的？她自己也说不清。喜欢是肯定的，从大学时期那朦胧的好感，到现在重逢后的怦然心动。张舸卿就像是一道和煦的阳光，温暖、明亮，和他在一起总是感觉很舒服，很安心。他不像闻子骄那样，浑身带刺，言语刻薄，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让她要么气得跳脚，要么憋屈得内伤。
“他人……挺好的。”苍莹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他说话很轻松，感觉……像是春天一样。”
“春天？”赵菲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我们家莹莹动凡心了啊！还春天呢！那闻子骄是什么？西伯利亚寒流？”
“他？”苍莹莹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白了赵菲林一眼，“他是人形自走空调，走到哪儿哪儿降温，外加不定时冰雹袭击！跟他待久了，我感觉我都要心肌梗塞了！”
“哈哈哈，形容得太贴切了！”赵菲林笑得花枝乱颤，“不过啊，莹莹，说句公道话，虽然闻子骄嘴巴毒，但他好像……也没真的对你怎么样吧？除了让你多干点活儿，好像也没……”
“还没怎么样？”苍莹莹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他把我当驴使唤！精神虐待！人格侮辱！还有……还有……”她差点把“吸血”两个字说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改口道，“还有他今天莫名其妙消失！害我白担心……呸！谁担心他了！我是说，他耽误我下班！”
“好好好，不提他了，我们聊点开心的。”赵菲林见她又要炸毛，赶紧转移话题，“说说演唱会吧！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去？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必须得漂漂亮亮的，把张大才子迷得神魂颠倒！”
一提到演唱会，苍莹莹的心情又明媚起来。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到时候的穿着打扮，想象着现场热烈的气氛，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片音乐的海洋。
这顿火锅吃得心满意足，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赵菲林在路口分别后，苍莹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习习，吹散了火锅带来的热气，也让她因感冒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人行道上。
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张舸卿发来的那条微信，嘴角忍不住再次上扬。她甚至开始在脑海里构思，下演唱会那天，她要化一个精致的妆，穿上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
然而，就在这份雀跃的心情达到顶峰时，一个念头如同不合时宜的飞虫，嗡地一声钻进了她的脑海：闻子骄。
今天下班，他没出现。
这太反常了。
按照他们之间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协议”，以及上次在办公室茶水间他变回人形的时间来推算……苍莹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打开日历，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
上次是上周五下午……今天是这周四晚上……也就是说，七天之期，应该是在明天，也就是周五的下午到期？
她记得闻子骄说过，变回人形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一到，他就会变回蚊子，需要再次吸食她的血才能恢复。
那他今天为什么没在公司？难道……他已经提前变成蚊子了？
这个想法让苍莹莹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变成蚊子，关她什么事？协议上写的是每七天准时“喂血”，又没规定她得二十四小时待命，还得负责追踪他的行踪。
“哼，最好是变成蚊子被拍死了才好！”她恶狠狠地想，踢飞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可是……万一他真的变成蚊子，又找不到她怎么办？按照他上次在会议室突然消失的情况来看，这个变化似乎是不可控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如果他明天下午在某个重要场合，或者开车的时候，突然“嗡”地一声变成蚊子……
苍莹莹打了个寒噤。虽然她讨厌闻子骄，恨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但她还没恶毒到希望他出意外的地步。更何况，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这个秘密……会不会暴露？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烦死了！”她用力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些，鼻子堵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要和闻子骄这个讨厌鬼纠缠不清？好不容易有了和张舸卿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却还要被这只“吸血蚊子”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宁。
回到租住的小房子，苍莹莹踢掉高跟鞋，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打开手机，想上网搜搜凤凰乐队的歌单，预习一下演唱会的曲目，可屏幕上跳动的字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总是盘旋着那几个问题：闻子骄现在在哪儿？他是不是已经变成蚊子了？明天下午，他会怎么找到她？
她烦躁地关掉音乐软件，点开了和闻子骄的微信聊天界面。空空如也，最新的记录还是之前他交代工作任务的冷硬文字。
要不要问问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凭什么她要主动去问？显得她多在意他似的！再说，万一他现在还是人形，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没去公司呢？她贸然去问，岂不是暴露了她知道他的秘密？
不行，不能主动联系。协议上写的是他需要的时候来找她。
苍莹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希望能洗去一身的疲惫和烦躁。温热的水流滑过皮肤，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想起赵菲林说的“苍蝇和蚊子”，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我才不是苍蝇，我是小仙女！”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挥了挥拳头，“闻子骄，你最好明天准时出现，不然……哼！”
至于“不然”怎么样，她自己也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