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泼墨般晕染开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天空映照得迷离而暧昧。苍莹莹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她选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更加白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带着几分少女的雀跃。妆容也比平时精致了许多,细细描摹的眼线让杏眼更显有神,唇上涂了温柔的豆沙色口红,连颊边都扫上了淡淡的腮红。镜中的女孩,眼角眉梢都漾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今晚,是她和张舸卿约好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日子。
自从上次同学聚会后,张舸卿便时不时地与她联系,言语间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当他发出演唱会邀请时,苍莹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可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乐队!更重要的是,邀请她的人是张舸卿——那个从大学时期就如同阳光般存在的男生。
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加速的心跳。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另一个人的名字——闻子骄。算算日子,今天……似乎又到了那个该死的七天之期。
“啧,烦人!”苍莹莹皱了皱鼻子,将这个念头用力甩开。上次被辣椒酱呛晕的狼狈模样还历历在目,虽然事后闻子骄严厉警告过她七天之期的重要性和她血液的唯一性,但此刻,演唱会的激动和对张舸卿的期待完全占据了上风。
“不就是喂口血嘛,多大点事儿。”她小声嘀咕着,给自己找理由,“演唱会结束再去他家附近找找就行了,反正他也只能变成蚊子,还能飞哪儿去?再说,谁让他上次嘴那么欠,活该!”
苍莹莹拿起小巧的手包,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带上了手机、钱包和补妆用品,然后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演唱会场馆外人潮涌动,巨大的海报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苍莹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入口处的张舸卿。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干净清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微微偏头看着手机,像是在确认时间。
“舸卿!”苍莹莹小跑过去。
张舸卿闻声抬头,看到精心打扮过的苍莹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容更深:“莹莹,你来了。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简单的夸赞让苍莹莹脸颊微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谢谢,我们快进去吧,好像快开始了。”
演唱会的气氛异常热烈。震耳欲聋的音乐,变幻迷离的灯光,全场观众挥舞着荧光棒汇成的海洋,以及主唱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瞬间点燃了苍莹莹所有的热情。她跟着人群一起欢呼,一起合唱,身体随着节奏摇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舸卿就站在她身边,体贴地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潮,在她口渴时递上水,在她跟着唱错歌词时,会侧过头对她温柔地笑。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美好的氛围,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粉红色的泡泡。
中途,苍莹莹想拿出手机拍下这难忘的时刻,却发现屏幕一片漆黑——因为出门前太兴奋,加上路上一直听歌,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但很快又被现场热烈的气氛吸引,将这件事也暂时抛开。没有手机,反而让她更彻底地沉浸在了演唱会的纯粹快乐中。她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那个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焦急等待她“救命”的蚊子。
两个多小时的狂欢转瞬即逝。演唱会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涌出场馆。
“我送你回去吧。”张舸卿很自然地提议。
苍莹莹没有拒绝,坐上了张舸卿的副驾驶。车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与场馆外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夜风从微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让人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从刚才演唱会的精彩瞬间,聊到彼此的近况。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下,苍莹莹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说起来,莹莹你在闻子骄的公司做得还习惯吗?”张舸卿看似随意地问道,“之前听你说起,好像他……嗯,挺严格的?”
一提到闻子骄,苍莹莹刚刚平复下去的怨气又悄悄冒了头。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开始抱怨:“何止是严格,简直是怪异!我们那个老板啊,脾气超级怪,阴阳怪气的,而且……”她顿了顿,想到了闻子骄变成蚊子后黏着她要血的样子,没过脑子就秃噜出一句,“而且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得特别‘粘人’,就跟……就跟个吸血鬼似的,甩都甩不掉!有时候真希望他能直接消失几天,最好变成小虫子什么的,眼不见心不烦!”
话一出口,苍莹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抱怨有多么接近真相,多么充满了指向性。
张舸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追问“粘人”和“吸血鬼”的具体含义,也没有对“变成小虫子”这种奇怪的描述表示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像是记住了这个奇怪的细节。
随即,他巧妙地转开了话题,语气依旧温和:“听起来是压力不小。不过莹莹你这么优秀,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对了,下个月有个艺术展,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张舸卿的夸赞和新的邀约很快又让苍莹莹的心思飘了起来,刚才那句无心的抱怨瞬间被她忘在了脑后。
她红着脸,开始和张舸卿讨论起艺术展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下,隐藏着怎样细微的波澜。
车子很快停在了苍莹莹家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舸卿。今晚我真的很开心。”苍莹莹解开安全带,真诚地道谢。
“我也是。”张舸卿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那,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目送张舸卿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苍莹莹还沉浸在约会的甜蜜余韵里,脚步轻飘飘地上了楼。
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当手机屏幕终于亮起,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音疯狂涌入时,苍莹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个来自闻子骄的未接来电——是用一个她不熟悉的陌生号码打来的,想必是他的备用方式。还有几条短信,语气从一开始的催促,到后来的焦急,最后一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绝望:
“苍莹莹!你在哪?!我命令你,立刻,马上……”
“接电话!”
“也罢……早知道就不指望你了……”
最后一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是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嗡——
苍莹莹的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她错过了!她竟然真的把喂血的时间给错过了!而且看最后那条短信,闻子骄的情况似乎很不好!
演唱会的喧嚣和甜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和巨大的恐慌。她想起闻子骄上次的警告,想起他变成蚊子后那脆弱无助的样子,想起他说过只有她的血才能让他变回人形……如果超过时间太久,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死掉?或者永远变成一只蚊子?!
“闯大祸了……闯大祸了……”苍莹莹喃喃自语,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她不敢再想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不行!必须立刻找到他!
可是他会在哪里?他现在是一只虚弱的蚊子,能飞多远?
苍莹莹在原地焦急地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自家附近?公司?不对……他上次被诅咒变成蚊子是在河边,第二次是在会议室,这次……他是在哪里变成蚊子的?她完全不知道!
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最有可能的地方,或许是他自己的家——闻宅。那里是他最熟悉、最能感到一丝“安全”的地方,也许他会凭着本能回到那里?
顾不上换衣服,也顾不上此刻已经是深夜,苍莹莹抓起刚刚充上一点电的手机和钥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朝着闻子骄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夜风吹在她单薄的连衣裙上,带来阵阵寒意,但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颗心,被焦急和恐惧烧得滚烫。
闻子骄,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