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说是手不干净,拿了东家货被发现了,跳江想逃,结果水性不够好反倒淹死了。”

    “但我是不大信这胡乱猜测,何家那男人我是见过,老实巴交的汉子,怎么可能拿东家的货,定是哪里搞错了……”

    徐年听到这里瞳孔骤然一缩,想起昨日陈宪虎醉酒所言。

    “千春县的渡口昨日死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里。

    原来还有何小鱼的父亲?

    小食盒空空如也,豆腐摊空空如也。

    就连徐年的心中似乎也空出来了一块儿,似乎有必要做点什么才能够填满。

    陈宪虎醉话之中提到过千春县的漕帮主事。

    似乎是叫……

    文卫乌?

    千春县,贯穿大焱南北的沧江流经此地,渡口规模在京畿周边虽不是最大但却是最近,距离京城不过两百里地,铺设有驰道,半日便可往返。

    “……大人,渡口又有人在闹事了。”

    “都什么人啊?”

    “多是些脚夫在闹。”

    “哦。”

    文卫乌左右手各搂着一名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女子,一人喂酒,一人喂菜,听到下属的汇报,他咂摸咂摸嘴哦了一声。

    继而笑着说道:“一帮泥腿子闹能闹出什么?扣他们十天工钱,再闹的就失足坠江,沧江这么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反倒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有何反应?”

    “沈县令还是有些担忧,怕陈家那头幼虎乱来,怕这渡口贪墨上达天听被皇宫里那位知晓。”

    文卫乌一只手顺着女子敞开的领口滑了进去,在一阵娇嗔之中他哈哈一笑。

    “我们这些年从漕运中攫取的油水可从不曾少了他的一份,这要是东窗事发他当然跑不掉。”

    “他是该怕,所以就更该配合我等行事,好生遮掩!”

    下属连连点头附和:“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上头已经和陈府达成了默契,那头幼虎应当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我们这时候还有必要再这样做吗?”

    “上面有上面的考量,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得有自己的计较……”

    文卫乌说着用力一捏,那名女子吃痛没端稳酒杯,酒水洒在了文卫乌的靴子上,她曲意逢迎的笑容顿时就变了。

    变得慌慌张张。

    “文爷……这、这……奴家这给您弄干净!”

    “怎么弄啊?”

    女子强忍着惧意拿出随身手帕,文卫乌一声不吭地抽出了手,猛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丢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满脸都是血,另外一名作陪的女子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但是文卫乌却已经看向了她。

    “别怕,这女人忒不懂事,连怎么擦靴子都不会,我想你应该比她懂事吧?”

    女子嘴角颤抖了两三下,看着被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子,半是恼火于这人弄撒了酒,半是兔死狐悲的哀默,但最后她只能挤出一个笑容,蹲伏下去。

    舔舐着靴子上的酒渍。

    文卫乌这才重新看向属下,接上先前的话题:“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是无用的多此一举,几条泥腿子的命又有什么所谓呢?”

    “至于什么上达天听……呵,他还当圣上是几十年前的圣上呢?早就老咯!”

    “一心只想着求长生,看的是天上,哪里还管这些人间杂事……”

    贵为大将军之孙的陈宪虎提及圣上都多有避讳,但这漕帮在千春县的主事,连个正儿八经的几品官职都不曾有,却敢大大咧咧说起圣上已老。

    这已经说不清究竟是胆大,还是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