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国营饭店虽然开门但里面根本没客人，服务员也趴在桌子上补觉，听见推门声，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
“有馄饨吗，我们要两碗馄饨！”
那服务员原本还有点生气，看起来要发脾气的样子，但看清林向北的样子后，立马擦擦嘴角的口水，热情起来。
“哎，你是不是就是报纸上那个林向北？”
啊？她已经那么有名了吗？
虽然上了很多次报纸，可是除了抓人贩子那次刊登了她的照片，后来都没有。
而且她现在跟那时候比脸上有肉了，也长高了，皮肤白了，堪比ps，应该没那么好认吧。
“是这个啊！”服务员回去拿了份报纸指给她看。
“你昨天戴着大红花的照片上报纸啦！”
可不是嘛。
林向西想上因为流鼻血没上成，林向北却上了。
其实就算他不流鼻血也不一定能上。
“呃，是我。”照片又大又清晰，就连衣服也穿的同一件，怪不得那么好认。
服务员笑嘻嘻的，“从你第一次上报纸，抓人贩子那次我就认识你了，你可真厉害！对了你们要馄饨是吧，等着！”
“等等你还没跟我们要钱和粮票呢！”
这就是被追星的感觉吗？
服务员不仅端来了馄饨，还有酸、醋、辣椒油，真是全乎，其他人要估计还要被嫌弃事儿多，或者心情不好直接说没有。
他们不仅没开口就都有，馄饨明显比正常量要多。
馄饨个个皮薄馅大，不像后来都是皮，没多少馅，里面是猪肉大葱的，跟纯肉没什么区别。
好吃！
两人吃完，浑身寒气都被驱散，又慢悠悠喝完馄饨汤，稍微坐了会儿，才去供销社买东西。
在刘小四负责送货之前，林向北是供销社的常客，就连这里的售货员基本上也都认识她。
有的人看了昨天的报纸，有的人没看，但也听人说了，一个个都笑着恭喜她，态度好的不得了。
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像大领导视察。
供销社的价格全国统一，虽然米面粮油供货紧张，但没涨价，只是需要票，也需要抢，比以前更难买。
他们来的不巧，粮食都没有了。
“再过一个星期，应该新货就来了，你要是要，我提前说一声，要多少给你留着！”
要是供销社有亲戚的，这种便宜平时没少占。
反正都是卖，卖给谁都一样。
“行，那我就提前定一点。”
告诉好斤数，因为他们也不确定哪天能来，林向北就越好再过十天自己来看看，票和钱都提前付了。
她把家里的粮票全都买了米面，大哥自己饭量就不小，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俩侄子肯定也差不了，多预备着吧。
昨天发了半斤水果糖票，林向北买了水果糖，过年给孩子们吃，还有花生瓜子是必须的。
糕点挑着来两盒，再来斤红糖。
供销社的水果这个季节只有苹果梨和柿子，买了一斤苹果一斤梨，都耐储存，再买点蛤蜊油擦手、雪花霜擦脸，就没别的什么了。
购物清单上就写了这些，以后缺什么再来买。
陈凡买了两盒鸡蛋糕，半斤苹果，一瓶白酒、半斤就酒喝的花生仁，另外微微犹豫了下，买了两根红头绳。
红头绳？
买给谁的？
林向北眉头微微皱了下。
难道陈凡终于有对象了？过年他都二十五了，有对象是正常的，也是好事，可一想到她要把红头绳送给别人，心里就不太舒服。
因为没买到米面，东西倒也不算多。
一部分放在往兜里挂在车吧上，点心和鸡蛋糕比较大，但很轻，林向北拿着。
回去的一路上，林向北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太专心以至于两个人都没说话。
等到家门口，正好看到蔡大娘转身离开。
“蔡大娘！”
蔡大娘回过身，“我说怎么锁着门呢，原来你们买东西去了！”
林向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是买了点东西，蔡大娘吃不吃点心？”
“不吃了不吃了，我来找你本来是有事的。”
林向北打开门，让她进去说，陈凡跟在两人身后也推着自行车进去，关上门，再提着车把上的东西进屋。
“是不是酱菜厂有啥事？”林向北边解围巾边问。
“不是，酱菜厂好着呢，是你的事！有人托我给你介绍个对象，看你愿不愿意相个亲！”
啊，连蔡大娘都招揽这事了？
之前林向北当上厂长不久，连带着陈凡，就有一大堆想给他们说亲的，但都被拒绝了，两人都没有那个心思。
现在陈凡都有对象了，她过年是十九，这个年纪在乡下当娘的都有了。
见林向北没有立刻拒绝，蔡大娘接着道。
“我本来不想应承这个事，但是那人说了说，他家条件挺好的，跟你挺般配，我就觉得要不跟你说一声，你愿意更好、不愿意也没事。”
蔡大娘说，那户人家也是生产队的，不过说亲的这个儿子在县医院上班，是个大夫，今年二十一。
“年纪在村里是稍微大了点，都是上班闹的，平时在县里租了个院子，都在县里头住。
原本有个城里的对象，但城里那姑娘的家里人嫌弃他家是乡下的，谈了好几年最后也没成，年纪就给耽搁大了。
那大夫眼光挺高，一般女孩还看不上，说是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相片，就看上你了！”
前面有过对象，林向北觉得两人说不定是真爱，要不然家里不同意不会还谈那么久。
但既然是大夫主动说想跟她谈恋爱，应该就是已经放下那段感情。
林向北不介意这个，又不是离过婚。
就算是二婚，只要人好也没事。
她其实已经对结婚没什么兴趣，可是想到陈凡买了红头绳要送给女孩子。
一赌气，心想，见见就见见。
林向北答应了。
两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没有避开陈凡，他都听见了。
“你同意去相亲？”
“是啊，过年我也十九了，看看而已，又不耽误什么，说不定人不错呢。”
陈凡张张嘴，又闭上，垂下眼睛，似乎有点难过。
接着拿了盒鸡蛋糕给她，“这盒给你吃。”
“我不要，你给钱老和林老买的吧，还是给他们吃吧。”
林向北说什么都不要，陈凡回到自己的屋子坐下，整个人都笼罩在伤感的气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