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弹指可灭
“第二阶段开始了。”
“他们知道不能硬闯了,要转打心理战了。”
“什么叫心理战?”
“他们得让我们怕。”
陈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走吧。”
“去哪?”
“去你那酒窖。”
白青虎差点没反应过来:“现在?打仗去酒窖?”
“酒是放哪里的?”
“寨门口西边土屋后面地底下啊——”
陈渐咧了咧嘴:“那就对了。”
“你想干嘛?”
“把酒点了。”
白青虎差点跳起来:“你疯啦?!那是我压箱底的好酒!”
“他们不是想让我们怕吗?”陈渐笑得像在说买豆腐。
“那就先让他们怕。”
“炸完雷就烧酒,看他们还敢不敢继续冲。”
“你疯了……那是我酿了五年的桃花窖藏啊!”
白青虎在后头跟着直喊,声音都快破音了。
“我不管你藏了几年,”陈渐脚步不停,“现在拿出来,是救命用的。”
“你知道那坛子多贵——”
“我知道。”陈渐头也没回,“你要是觉得你这酒比你寨子还值钱,那你现在可以回头,别跟我来了。”
白青虎气得两只手搓来搓去,但脚下还是没停。
土屋后那块地早就被杂草盖得乱七八糟,陈渐直接踢开石板,揭开木盖,一股浓烈的酒香立马飘了出来。
“就这味儿,灌死十个蛮子都不带眨眼的。”陈渐咧着嘴,拿出火折子,捻了一撮干草塞进坛缝里。
“行了,别磨叽,点完它。”
白青虎咬牙,眼睛都红了,嘴里嘟囔着“我他娘的这是在喂土”,然后亲手点了第一把火。
火苗一窜,酒香立马变成了呛鼻的热浪。
陈渐挥了下手:“走!绕回去!”
他们刚一离开,那边的火堆就轰地一声窜高了两丈,热浪冲上半坡。
而山脚下,刘黑七正端着水袋漱口,刚吐出一口土。
“什么味儿?”
“老大,寨子方向起火了!”
“啥?”
副将举着铜镜往上反射光看了看:“是东坡那块,好像……好像是在烧东西。”
“白青虎烧寨了?”
“不像,像是放火吓咱们。”
刘黑七往地上一蹬,站起来吼了一嗓子:“狗东西知道扛不住了,开始吓唬人啦!”
“来,给我传令,弓箭手准备压制!盾牌上!”
“往西坡绕,别再踩中间雷了!”
副将犹豫了一下:“那酒……是不是有诈?”
“诈个屁!他要真想烧寨子,早烧了,还留着放烟花?那肯定就是表演给咱们看的!”
“今天要是怂了,那以后咱在这片山头还混个屁?”
一通咆哮下来,底下人果然又开始集结。
但陈渐那边早就安排好了。
酒刚烧完,寨后几个小口子里已经塞好了干柴,抹了油的石板也架好了。
陈渐站在制高处看着下面那一队队又聚起来的黑点,冷笑了一下。
“行,真不怕火是吧?”
“那就烧大一点。”
他摆了摆手:“引第二道。”
几个人抬着一只破缸,一路撒着油往西坡下泼过去。
然后有个小子跑得飞快,手里拿着一根火把,一点头,“点了啊?”
陈渐说了句:“点。”
火把一扔,火线顺着油路“呲啦”一声冲下去,紧接着“轰”的一声——
半边西坡直接变成了火海。
山下的人立马停住了。
这一次,不是烟,而是实打实的烧山。
而且火里混着酒气,烧得特别旺,特别猛,风一吹,连后头几颗树都开始卷火舌了。
“老大……”副将看着那火海腿都软了,“这他娘的真是疯子啊,他真烧寨子了?”
刘黑七站在那儿没动。
他脸色发青,看着那一整片火墙,突然就安静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
白云寨的人压根就不是不想打。
他们是准备好了跟他玩命。
他一咬牙,一口牙血含进肚子里:“撤。”
副将愣住:“老大?”
“我说撤。”
“咱不打了?”
“不是不打。”刘黑七转身走回马前,“咱改天打。”
“今天这仗,咱认了。”
“但他陈渐给我记好了——”
“今天这笔账,我以后,一样一笔,算回来。”
山坡上的火还在烧。
柴灰夹着泥巴、陶片、破布在风里飞,味道呛得人直咳嗽。
陈渐坐在寨墙边,把那根烧剩下半截的竹筒望远镜往地上一丢。
“走了。”
他没说谁,白青虎却听明白了。
“刘黑七那边真撤了?”
“嗯。”
“怎么,你不怕他绕一圈夜里偷袭?”
“他要真敢来,我再给他准备点酒。”
白青虎嘿嘿一笑:“你小子是个狠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把你压箱底的那坛酒给烧了?”
白青虎刚想说“你给我等着”,但想起今天这一仗,好像真该给他立个牌坊。
这要是按他以前那打法,能不能守下来另说,反正今天这仗打完,刘黑七脸算是丢尽了。
“寨主!”后头一个喽啰小跑着过来,“前山后坡我们都清过一遍了,那帮人是真撤了,现在只剩下点掉队的,正在四处往外跑。”
“留着。”
陈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别追了,也别杀。”
“啊?”
“给他们条路跑,传出去。”
“传啥?”
“传‘白云寨发疯了’,谁敢上来谁就没命。”
他边走边吩咐:“今晚所有人吃热饭,三十岁以下的都不用巡夜,留老家伙看守就行。”
“明天早上,把寨门口那几堆碎石收一下。”
“雷坑填好,陷马坑不填。”
“再找人把弓弩修修,缺的钩子、绳子、火油,都列张单子出来。”
“还要打?”
“打不打得看天,但准备得看人。”
陈渐说完这些,伸个懒腰,转身往屋里走。
他已经累得不想再说话了。
白青虎瞅了眼陈渐背影,啧了一声,小声跟旁边的壮汉嘀咕:“这人啊,脑子比我们寨十年的头领都多。”
那壮汉点头:“关键还不藏着掖着,真带人干。”
“以后谁再敢说陈当家是个外人,我第一个抽他。”
……
天快黑了。
山下几公里外,一队灰头土脸的人正在往一条破山路上撤。
刘黑七胳膊上绑着破布,坐在马背上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