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泼皮
苏棠错愕着转头，便看见红着一张脸，喘着粗气的秦霄。
她将人请进门，让小厮上了茶水。
连喝了两杯茶水，秦霄的气息才稍稍平稳下来。
“方才是秦公子去报了官？”
秦霄捧着茶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今日恰好路过此地便看到了那婆子闹上门的一幕，待苏小姐和谢娘子发现端倪之时，我怕那婆子难缠着，伤着你们，便跑去报了官。”
与秦霄接触过几回，苏棠自觉他是一个十分真诚的人，虽是墨渊书院的山长，但毫无架子。
望着他被寒风吹得泛红的脸颊，苏棠深感歉意，连忙让萍儿去取了个汤婆子给秦霄。
“此番倒是多亏秦公子了。”
“不妨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上一次苏小姐还送了我几套冬衣，我还未曾好好谢你，也没什么好的能送你，便自己做了这个。”秦霄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头雕刻而成的小人，那小人与苏棠有七分像，手中还握着一支海棠花。“苏小姐莫要嫌弃，我这手艺不太好。”
“秦公子竟也会雕刻？”苏棠微微瞪大了眼睛，将木雕接了过去，无意间却扫到了秦霄布满伤口的手。
同样会雕刻手艺的苏棠一看便知，那是雕刻时被刻刀划破的，苏棠摩挲着木雕，眼底涌现出一丝心疼，“秦公子的手是舞文弄墨的，合该好好护着，一会儿我让萍儿回府将金创药拿来给公子。”
秦霄笑道：“身为男子，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苏小姐喜欢便好，说起雕刻，我自小便喜欢，跟着一位老先生学了许久，只是做出来的木雕还是没有他做得好，还总是将自己弄伤，看来这方面我还是欠缺了些天分啊。”
诙谐的言语逗得苏棠捂嘴轻笑，二人都对雕刻的技艺颇有研究，交谈起来似有说不完的话，她每说一句，他的嘴角就向上扬一分。
直到茶都用完了两盏，苏棠才惊觉自己还要去衙门寻顾舒云，连忙站起身带着歉意与秦霄告别，“秦公子，舒云表姐还在衙门里，想来已经去了许久，我得去寻她了，秦公子用完点心再走吧。”
“苏小姐快些去吧，书院中还有事，我也得回去了。”
二人分别后，苏棠急忙命人套了马车赶去衙门。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衙门门口时，刚巧碰见从里头走出来的顾舒云和灵儿。
“舒云表姐！”苏棠唤了一声，提起衣裙便小跑着过去。
“慢些慢些，仔细别摔着了。”顾舒云连忙拦住苏棠，生怕她磕到了。
“舒云表姐，我没事，此时如何了？”
顾舒云轻呼出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与苏棠听，“那张婆子确实调换了红玛瑙，只是她一人定然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手艺调换，你可知是谁收买了她？”
“是谁？”苏棠蹙眉。
“是那金祥轩的东家。”顾舒云没好气道。
“啊？怎会是金祥轩？”苏棠错愕不已，一开始她当真以为此事是马冀才所为，没想到竟然是金祥轩。
“怎会不是他家。京中的老字号就数他家生意最好，咱们开了铺子之后，便有好些他的老生意因为谢娘子的手艺不再去金祥轩了，后头咱们的生意又因五公主变得更好了，他们便心生嫉妒，收买了张婆子，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顾舒云拉着苏棠的手，边往马车那儿走边说，“这金祥轩在京中开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是有些人脉的，若是寻常人开的铺子估计早就被他整垮了，此番恰好这办案的官员被楚世子照拂了两句，才将案子查了个清楚，日后你瞧见了楚世子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想不到这次居然是楚云洲帮了她，苏棠点了点头，“表姐放心，我会的。”
此事了结后，苏棠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每日在铺子里跟着谢娘子学做首饰，毕竟萧烨定做的簪子、楚云洲为瑜芝定做的簪子还有下月瑜芝的生辰自己总得送上一份亲手做的贺礼，这些堆在一起，苏棠只能每日早早来铺子，一直做到夜幕降临。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将萧烨定的簪子做好了，苏棠忙于手头的活，便差人仔细地将簪子送到王府。
谁知过了一个时辰，那人竟带着簪子又回来了。
“如何？可是王爷对簪子不满意？”苏棠放下手中的活，连忙站起身询问。
“王爷并不在府中，听管家说是被皇上派去了顺天府，事出紧急没来得及跟您说。”小厮恭恭敬敬地将装簪子的木盒连带着一个巨大的玄色锦盒递给苏棠。
“管家说簪子还是您亲自交给王爷，便让我带回来了。”
“这个是？”苏棠看了一眼那玄色的锦盒。
“这个管家说是王爷特意托人从北疆为您猎来的白狐裘，说是冬日里穿上会格外的暖和。”
苏棠打开玄色锦盒，白色的狐裘宛若一层冬日里初降的新雪，纯净无瑕，看起来细腻而又软和，让人忍不住触摸。
“哟，王爷送来的狐裘苏小姐穿起来定是格外的好看。”谢衔月也走过来打趣苏棠。
苏棠的指尖摩挲着洁白的狐裘，耳尖腾起了两朵淡粉色的云彩，“谢娘子，你就莫打趣我了。”
说完，苏棠便抱着狐裘小跑进了内室。
雪白的狐裘虽未穿上身，但苏棠从身到心都暖洋洋的。
她心想，等到萧烨回来，自己定要好好去谢他。
只是不知萧烨何时才会回来呢？前些日子自己一直忙着，想来跟他也是许久未见了，想起来，心里头便莫名涌起一阵思念。
苏棠拍了拍之际的脸颊，寻了一处空柜子将狐裘妥善放好后，她便继续开始跟着谢娘子一起做楚云洲定做的那根簪子。
除了那根簪子，待到楚瑜芝的生辰时，她还要送上一副珐琅手镯。
眼下离楚瑜芝的生辰也没多少日子了，苏棠只好每日多花些时辰做。
这一晚，直到暮霭沉沉苏棠方才关了铺子回府。
此时白日的喧嚣悄然隐匿，马车行驶在空荡漆黑的街道上，忽然猛地一停。
苏棠掀开了车帘一角，“发生了何事？”
车夫连忙回道：“车轮似乎卡到了什么，已经走不了了，我试着修了一下，也修不成。”
苏棠借着马车上灯笼那微弱的光，认出这儿便是相府后头的一条街，只要走过这条街便能到相府了。
“萍儿，咱们走回去吧。”苏棠掀开帘子就要下马车。
萍儿环顾四走，面露忧色，“可是小姐，这儿空旷无人，又是夜晚，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会，只隔了一条街，咱们再把小厮带上，快些走回去便是了。”
萍儿思虑了许久，只好答应下来。
三人打着灯笼往相府赶，待走到半途，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口哨声。
“谁？！”萍儿受了惊，猛地转过身，与小厮一同将苏棠护在了中间。
“嘿嘿，小娘子，还能是谁，当然是能好好疼爱你的好哥哥了。”
昏暗的街口，三个泼皮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