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分粮
柳泉村不大，一炷香的工夫，四月家的小院就挤满了人。
四月点了几根火把插在了墙头，将黑夜照亮。
里长站在台阶上朝着人群扫了一眼，见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
“你们都互相看看，街坊邻居的有谁还没到？”
“今天这件事特别重要，不能漏掉一家。”
话落，村民们开始左右张望，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杨寡妇家还没来呢。”
听到这话，里长急忙吩咐道。
“找两个腿脚利索的，去杨寡妇家喊人。”
村子里的年轻男人本就不多，又都是伤兵，不过腿脚利索的倒是有几个。
有那来的时间长的男人认识杨寡妇家的位置，不用里长点名，自己就去了。
鲁大全站在人群中，一双圆圆的大眼滴溜溜的在四月身上打量。
感受到人群中有异样的目光朝自己投来，四月当即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
吓得鲁大全立即收回目光，不自在的捏了捏鼻子。
一旁的春草察觉出了他的不自在，低声道。
“你身上还有伤，今天又帮王大叔干了不少的活，还是先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回家后的鲁大全面对春草的盘问，他就把王三两搬了出来，说四月不在家，帮他干活，所以才回来晚的。
春草心思单纯，也就没有多想。
刚才里长招呼大家伙儿来四月家开会时，春草本不想让鲁大全来的，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可这个男人以不放心春草晚上一个人出门为由，还是跟了出来。
不过这个理由倒是让春草高兴了好一阵，觉得自己选对了男人。
“我没事，在这多陪你一会儿吧，不然一会儿你独自回家我不放心。”
鲁大全是个大老粗，不擅长说谎的他面色紧绷，一点都看不出他对春草有丝毫的温柔爱意可言。
可即使如此，春草还是感动的不得了。
“我去给你搬个凳子过来，总站着会累的。”
说着，就朝四月跑去。
鲁大全没有应声，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泛着微弱光亮的西屋。
四月站在院子的角落里，见春草过来搬凳子，立即抓住她的胳膊低语道。
“你家这个男人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春草狐疑的朝鲁大全看过去，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实在是太过扎眼。
不知春草想到了什么，涨红着脸说道。
“怪吗？”
“我觉得挺好的。”
“身体壮实，还知道体贴人。”
见她这副神情，四月就知道跟这个傻丫头说不通，也就闭了嘴。
不过鲁大全这个人在四月的心里已经被贴上了小心防备的标签。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去杨寡妇家的人终于回来了。
“里长，杨寡妇不在，只有大傻杨一个人在家。”
“那小子估计又犯了傻病，不管怎么跟他说，他都不来，最后还拉着我们的手不让走，我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
里长怕再耽误下去天就亮了，也就没有追问一个傻子的事情。
“他们家不来就算了，咱们先说正事。”
说着，里长走到牛车前，把上面的稻草掀了下来。
“这里是两大车的粮食。”
“是要分给大家的。”
这话刚出口，院子里当即响起一片惊呼声。
“里长，是你没睡醒，还是我们做梦呢？”
“做梦也不敢梦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要分粮食！”
“里长，这粮食不会是来路不正吧？”
“你胡说什么？里长正直厚道，怎么会有来路不正的粮食？”
这话说的里长都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里长这才继续开口道。
“你们猜的没错，这粮食确实不是正路来的。”
“啊？”
这次的惊呼声比刚才的还要高上一截。
有那嘴快的直接开口质问。
“里长，你弄点来路不明的粮食给我们，是想害死我们吗？”
“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从不干作奸犯科的事情，给我们来路不正的粮食，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我们自己有手有脚，不吃来路不正的粮食，我回去了。”
“就是，大半夜的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原来是要分赃呀！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呢！”
见村民们一边抱怨一边转头要往回走。
里长束手无策，四月则是拿起一旁的铜锣，站在凳子上使劲儿的敲了下去。
巨大的响动把准备离开的村民吓了一大跳，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朝四月看过来，就见这个小丫头双手叉腰对所有人高声喊道。
“县城的丰裕粮行被人给抢了，我冒着生命危险给大家伙儿弄回两车粮食来。”
“你们愿意要的就留下来等着分粮，不愿意分的可以回家睡大觉去了。”
见是真的要分，刚才还吵着要走的人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他们也没说会要这些粮食，而是对四月质问道。
“你弄来的粮食为什么不留着自己家吃，而是分给我们？”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四月勾唇一笑，这里面确实有猫腻，可是怎么能跟人明说呢？
她没有言语，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里长。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向里长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里长见大家伙儿都安静了下来，于是清清嗓子，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我得到上面最新的公函，今年的夏收征粮要比去年多三成。”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人群中的妇女居多，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又多三成？这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老天爷呀？求求你给我们点活路吧！”
“我男人和儿子都上了前线，生死不明，我就指望种点粮食，攒点钱帮他们守着这个家。如今看来，这个家是守不住了！”
里长看他们哭成一片，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大家伙儿都安静！”
“四月这丫头抢粮就是为了帮大家伙儿度过难关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可是抢粮是犯法的，如果官府追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