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神情凝重，准备动身之际，一个微弱而颤抖的脚步声从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两人猛然回身，戒备地望去。
只见林若曦竟不知何时挣脱了石牢的禁制，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此刻的她，脸上虽然还带着被蛊种控制的狰狞痕迹，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清醒的光。
她看着顾苏白和沈夜珩，嘴唇翕动，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苏白姐姐，我娘亲还有救吗？求求你，救救我娘请。”
顾苏白的心猛地一紧，她看到林若曦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林若曦带着哭腔的低问，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顾苏白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安抚好林若曦，顾苏白回到静室，没有多言，径直取出那枚剔透的水晶珠。
珠子在她掌心散发着冰凉的触感，像一块凝固的月光。
“我要再试一次。”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夜珩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太冒险了，你的巫瞳之力消耗巨大，强行窥探我的记忆，恐怕会伤及根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苏白指尖轻点眉心，一抹幽紫色的光华在瞳孔深处流转、汇聚，宛如深邃的星旋。
她将水晶珠抵在沈夜珩的额头，低声道：“放开心神，不要抵抗。这一次，我要找的不是柳如烟，而是关于灵泉，关于那场大战的真相。”
随着巫瞳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冰冷的水晶珠瞬间变得滚烫。
顾苏白的神识如同一叶扁舟，再次被卷入沈夜珩那浩瀚如海的记忆之中。
天空是暗沉的血色，大地被尸骸与断戟铺满，粘稠的血液汇成溪流，在尸山之间蜿蜒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恶臭，以及挥之不去的怨念与死寂。
就在这片尸山血海的正中央，站着一个身披宽大黑袍的男人。
他身形挺拔，手持一柄沾满血污的长剑，黑色的衣袍在呼啸的阴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顾苏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沈夜珩，或者说，是他前世。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白衣人影静静伫立，与这片血腥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一尘不染，神情冷漠，仿佛眼前这人间炼狱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他的目光越过黑袍男人的肩膀，投向更远处的战场，那双眼睛里没有悲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
顾苏白的心猛地一沉。那张脸，她不会认错。
萧长风。
就在她试图看得更清楚时，幻境轰然破碎。
强烈的神识反噬让她一阵头晕目眩，猛地睁开眼，额上已满是冷汗。
“你看到了什么？”沈夜珩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关切地问。
顾苏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我看到了古战场，看到了你，也看到了萧长风。灵泉的秘密，不在别处，就在那片被遗忘的战场遗迹里。我们必须去一趟。”
古战场遗迹位于青州以西的蛮荒地带，终年被灰色的瘴气笼罩，传闻那里怨灵聚集，生人勿近。
但此刻，任何险地都无法阻挡顾苏白的脚步。
两人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动身。
越是靠近遗迹，空气就越是阴冷，仿佛连风都带着亡魂的呜咽。
当他们踏入那片寸草不生的焦土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毫无征兆地挡住了去路。
来人身着古旧的青铜甲，手持一柄与他身高极不相称的巨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的沧桑与死寂，仿佛已经在这里站了千百年。
“此地禁行。”他声音低沉，如同金石相击。
“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探寻一些旧事。”顾苏白客气地说道，心中却暗自警惕。
然而，那人的目光在扫过沈夜珩的瞬间，骤然变得凌厉无比，滔天的怒意与恨意喷薄而出：“是你！你终于来了！当年背叛誓言之人，如今竟还有脸踏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