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也迅速的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是啊,大姑娘想多了,过去的事都是误会。”
又是误会,他们还真以为,一句误会就能囊括所有事呢。
沈棠雪敛下眼帘,如今是多看一眼这假模假式的夫妻俩都嫌恶心。
“既如此,那太太便把事情处置了吧,我再过几个月便要出阁了,也该学学,当家主母是如何‘公正’管家的。”
“公正”二字的读音格外重。
陈氏老脸一热,险些挂不住了。
她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吩咐钱妈妈,把灶房帮厨的三个都拖出去打了十个大板,罚一个月的月俸,这事就算过去了。
至于贵生家的,她带头犯了这么大的事又记了那账本,被当场抓包也就罢了,更连累陈氏落了面子又挨了打,陈氏自然是要狠狠出这口恶气的。
于是,直接让人把贵生家的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又一口气罚了三个月的月俸,管着灶房的活儿也被撤了,被降去做了杂役。
至此,恶奴欺主,又巧立名目收钱的事情便算是了了。
江淮衣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哀嚎声,不耐烦地撇撇嘴,“真是无趣。”
说着,便迈开脚步往外走。
沈复连忙跟上,“世子,您方才不是说有要事找在下?”
“原本是有的,现在没有了。”江淮衣看了眼沈棠雪,意有所指地说道。
本就是冲着她来的,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沈复罢了,既然事情解决了,他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沈复愣住:什么叫“原本是有的,现在没有了”?拿他开涮呢?
但他不敢发怒,甚至连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巴巴地跟在江淮衣后面。
“沈老爷家里这么大摊子事,有空还是多上上心吧,省得哪天后院起火了,悔之晚矣。”江淮衣含沙射影地说道。
这跟当面扇了他一耳光也没区别了,沈复脸上谄媚的笑容一顿,加油写笑不出来了。
江淮衣又淡淡道,“就让沈大姑娘送我出去吧。”
“这是我的荣幸。”不等沈复说话,沈棠雪便轻声应道。
随后,他们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江淮衣带着圆脸秀气可爱的小厮走在前面,沈棠雪带着阿诺和喜凤走在后面。
留下巴结不成被落了面子的沈复,和挨了一顿骂又挨了一巴掌的陈氏,面面相觑。
“这都叫什么事啊?!”沈复气不打一处来。
陈氏附和道,“可不是嘛,大姑娘还没嫁到侯府,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也不见她替老爷说话,反而帮着江世子落老爷的面子。”
沈复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善。
“还是太太体贴,方才当着江世子的面那些,全都是做戏的,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怎么会呢?老爷是一家之主,我们全家上下都是要依着老爷才能有好日子过的,老爷在外打拼不易,妾身都明白的。”
三两句话的功夫,陈氏跟沈复便又亲亲热热地你侬我侬了。
……
他们那边亲亲热热的功夫,沈棠雪也送江淮衣到了门口。
一匹高头大马就栓在沈宅门口的拴马桩上。
通体黑色,,只有头顶上一撮鬃毛是白色的,毛色黑得油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大的眼睛,顶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威严中又带着可爱。
四肢修长且建硕,只一眼,都能看出这马品种特别,价格高昂,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不愧是侯府的东西。
沈棠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世子,小女就送到这儿了,今日多谢世子为小女仗义执言。改日小女一定备份礼物,登门道谢。”
“那便今日吧。”江淮衣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棠雪闻言愣了下,“世子的意思是?”
“既然你说要感谢,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江淮衣重申。
说完他就后悔了,心里叫嚣着:江淮衣,你着什么急,人就在这里又跑不了。
这样么?沈棠雪明白过来后,忙递上抱歉的笑容,“本该如此的,但小女今日已经与人有约,不好临时爽约,叫人家白白等我。还请世子见谅。”
江淮衣:“……”本世子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跟人说跟他回家,结果还被拒绝了?
“……怎么了?可是小女哪句话说错了?”他的脸色垮下去,沈棠雪也有些忐忑,忍不住就摆出了应付沈复和陈氏的模样。
这个靖安侯世子素来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压根儿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
江淮衣最是见不得她这可怜的模样,气得脱口而出,“……你好歹也是沈家的女儿,名正言顺的嫡女,怎么成日都跟个受气包似的,只知道哭哭啼啼的。”
“但凡你能硬气几分,挺直腰杆,鼻孔看人,也不至于让下人给欺负成这样。”
沈棠雪:?
这江世子没毛病吧?招他惹他了,好端端的数落起她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以前没硬气过呢?
可在一个完全没人把她当回事的家里,她又没有立身之本,处处掣肘,所谓的硬气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反而会招来更多的欺凌。
她前世吃够了那样的亏了。
有位长辈说的对,你的强硬态度未必能让敌人退让;但示敌以弱,很大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从而给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世子说的是,小女是脓包,小女是受气包,既不硬气,也挺不直腰杆,只会哭哭啼啼,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用鼻孔看人,让世子失望了。”
江淮衣:“……”
不就是说了两句,怎么还生气了?她对着沈复和陈氏的时候,要有这么大脾气多好啊。
沈棠雪接着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爷为小女讨回公道了,改日小女一定备厚礼亲自登门致谢。”
这种程度的粉饰太平,那个陈氏只是挨了一巴掌,而沈芊芊连一根毛都不用出,算哪门子的讨回公道啊。
“你觉得满意就好。”江淮衣声音冷淡,方才在里面看她退让的样子他就来气。
他们说话的功夫,听雨已经把马儿牵了过来。
江淮衣气呼呼地跃上了马背。
“走了。”
听雨也礼貌地对沈棠雪道了再见,便牵着缰绳走了。
“……世子慢走。”沈棠雪只能无奈地挤出个笑容。
要不是才亲身经历这混不吝的替自己撑腰讨公道,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哪里惹这位活祖宗生气了。
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真是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