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着沈复黑如墨的脸色,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只好交待。
不管她的交待也不是实话实说,而是将事情美化成,马夫看上了棠梨院的一个丫鬟,想对人下药,结果被沈岳误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难怪突然就换了马夫,还说是他老家有事情,辞工回去了!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么?!”沈复怒不可遏。
“……妾身是一直想找机会跟老爷说的。可老爷那几天心情一直早出晚归,我便不知道如何开口。”陈氏说着,可怜兮兮地挤出两滴泪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沈复这会儿怒上心头,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岳是我唯一的儿子,你是不是想让我沈家断子绝孙啊?!”
他用了至少八九分的力气,陈氏被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老爷,大夫只是说以后不用药很难行房,但没说一定就没有希望啊。岳儿年纪尚轻,说不定过两年就好了呢!”
沈复冷笑着,恨不得一脚踹死她,“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而且,而且……对,而且他之前收用了一个丫鬟,已经怀上了,沈家也不一定就断子绝孙了呀。”
说着,连忙掏出那张安胎药的房子,“这就是那丫头现在吃的方子。”
沈复看见药方才顿了下,一把抢过药方看。
虽然他不识药理,但当归、川芎、白芍、黄芪、熟地黄等几味药材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安胎的。
“你说他收用了个丫鬟?”沈复的火气也稍稍收敛,“那人呢?现在何处?”
陈氏哑语,生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那丫头,如今在大姑娘的手里。”
既然岳儿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那她也不能让沈棠雪那小贱人好过!
岳儿的脉案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沈复的书房里,这件事肯定是她做的!
沈棠雪,这件事我们没完!
“棠雪?”沈复眸子一眯,尽是冷意,“她究竟想干什么?!”
陈氏捂着自己肿了的半边脸,眼中含泪地带着哭腔说道:“大姑娘自然是想要她亲生母亲的那些嫁妆。”
“那丫鬟已经被大姑娘藏起来了,她说,若是我不将那些东西都还给她,她便不会把人交出来。”
“逆女!”沈复狠狠拍桌,“这些年你真是把她纵容坏了!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说着,满脸怒容地甩袖往外走。
在他身边,陈氏放下捂在脸上的手,眼底一片森冷。
小贱人,竟然想拿岳儿的骨肉拿捏我,那就看看,是谁棋高一筹。
但是不能弄死你这贱人,也要让你脱一层皮!
……
棠梨院。
沈棠雪刚吃过了晚饭,阿诺正收拾碗筷呢,沈复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实在吓人,喜凤也不敢阻拦,只一个劲地小跑进去报信。
“姑娘,老爷来了。”
沈棠雪闻言,抬眼便看到满脸怒意的沈复已经穿过院子走进堂屋里来了。
“我知道了,你一旁站着就好。阿诺,你也退开些。”
喜凤和阿诺都老实地退到沈棠雪身后。
说话的功夫,沈复便跨进了门槛。
“逆女!”
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可惜听琴和闻书在,他的胳膊被钳制住,脸色越发地难看。
沈棠雪瞟了他一眼,返身坐下了,“父亲这个时候突然大驾光临,总不会只是来打我的吧?”
听琴看着也只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
沈复见打人不能得逞,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逆女!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沈家好是不是?你果然跟你那个亲娘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嘴就是一通数落。
沈棠雪扯了下唇角,“如果父亲只是为了里数落我两句,那说完了就请离开吧。”
陈氏在后面进来,马上就说道,“大姑娘,你怎么能跟老爷这么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老爷这个父亲?”
“我要说没有呢,你们是不是还想家法伺候?”沈棠雪嗤笑道。
“太太与其在这儿操心我是不是孝顺,还不如操心操心你儿子,他以后不能人道了,还能不能娶到儿媳妇,替你们沈家开枝散叶都成问题了。”
果然是这小贱人!陈氏恨得咬牙。
“沈棠雪,你住口!”沈复怒不可遏,“那个丫鬟呢?现在哪里?!”
沈棠雪似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说法,便皱了下眉头,抬起头时,又是一脸的无辜。
“我不知道啊,父亲说的什么丫鬟?我这院里就这么几个丫鬟,都在这里了。”
“少给我装傻!快说,那个怀了沈岳孩子的女人现在哪里!”
沈芊芊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消息,匆匆忙忙就赶来了,刚好就听到沈复的话。
“什么怀了沈岳孩子的女人?沈棠雪,你居然把人藏起来了,你想干什么?!”
沈棠雪循声看去。
目光落在沈芊芊那张像极了陈氏的脸上,母女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小白花长相,柔柔弱弱。
对了,就跟温梨是一个路数的。
这样的长相可真能拢男人的心啊。
“我不想干什么。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只是想要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是你们这些人霸着我母亲的东西不放,还要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
“既如此,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解决了。”
说着,她笑咪咪地托着下颚,对上沈复盛满怒意的眼睛,“我这么说,父亲听着还满意么?”
“孽障!此事关乎我沈家的子嗣,你竟敢拿来作要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沈复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掀桌。
沈棠雪赶紧抽身转开。
听琴一巴掌拍下去,震得沈复的手发麻,还退了两步。
“你,你个逆女!”
沈棠雪站在听琴身边,格外的有安全感。
“我这不都是跟父亲学的么?你一会儿拿着母亲的嫁妆要挟我,一会儿又拿孝道压我,这么些年,你从我和我母亲身上得的好处还少么?”
“若是没有我母亲和她的嫁妆,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码头上搬沙发讨生活呢吧。”
沈棠雪意有所指,嘴角缓缓勾起了个弧度。
陈年旧事,猝不及防地就被人这样提起,沈复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情,她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