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得出来李公子是个有本事的。”沈棠雪淡声道,随即把碗里余下的粥大口吃下。
阿诺对自家姑娘的佩服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得到阿诺带来的话,李少宴也是很诧异,“沈大姑娘这么快就看完了,就没问我,我是怎么想的?”
只看了一眼图纸,问都不问别的,沈大姑娘就这么相信他的么?
阿诺摇头,然后把沈棠雪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
和李少宴站在一处的江淮衣脸色更差了,李少宴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
听雨躲在旁边扶额:过了一晚上,世子好不容易快消气了,怎么又来了这一出?
问题是,沈大姑娘好似还不知道世子他为何生气?
辰时左右,沈棠雪便准备出发了。
江淮衣自然是要带着人护送她回去的,虽然他还在闹脾气。
不过,李少宴就要在这庄子上多住两天了,毕竟他还要图纸要继续细化。
……
比起沈棠雪在庄子上悠哉悠哉地住了三日。
沈家这几天就煎熬得多了。
先是痛失了一大笔吕氏的嫁妆,沈复和陈氏心里都不舒坦,不但沈复搬去了书房、不进陈氏屋里,饭桌上也无话可说。
至于闹脾气的沈芊芊,沈复罚了禁足,这次陈氏也不好给她求情了。
沈棠雪离开沈宅,说是要去庄子上小住,陈氏还以为是好机会来了,寻了人通知庄子上的庄头和庄户趁机闹事。
她本是打的好算盘,结果左等右等,等来的是庄头和庄户跑到沈家门口闹着说要见她的闹剧。
这两天,巷子里可热闹了。
街坊四邻都出来看沈家的热闹。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沈家门口一度无处下脚。
陈氏听见钱妈妈来报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而沈复也在商号里被匆匆忙忙叫回来,看见门前那一群拖家带口、满身泥点子的佃户,也是眼前一黑。
佃户们手里带着租佃契约,扯着嗓子大喊,就是要沈家太太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们一家老小都是在庄子上种地的,一天都没有偷懒,可你们怎么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跟我们签了契书,却让我们种别人家的地!”
“就是啊,耕种了半年的地,说没就没了,好不容易粮食都要收成的,这会跟我们说庄子不是你们家的,就这么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去哪里容身?”
“今天我们就是要个说法,如果你们不能给个说法,补偿我们这半年的劳作,那我们就去官府!找大老爷做主!”
“你们先别激动!有什么话跟我们慢慢说。”
沈复有心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说,奈何他一个人带着两三个小厮,声音哪里能高过这十几个拖家带口的人男女老少。
这些人都是靠租佃耕种别人的田过活,一年到头就靠着收成交租了。
结果好不容易熬到粮食快要收成的时候,就被人赶出来了,地也没了,粮也没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他们的声音小不了。
也因此,闹腾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人闹着要撞头,差点把事情进一步升级。
最后,沈复不得已寻了个地方,让这些人都坐下来好好商量。
当然,那些佃户们也商量出了两个解决方案,让沈家选。
一,是让沈家赔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先安置了家中人口,以安稳度过这一年。
二是,再腾出个田庄给他们耕种,但过去这大半年的地租只能免了,还得给他们一定的粮食,让他们熬到明年。
但无论怎么说,沈家都是要大出血的。
陈氏的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她刚把大多数的铺子田宅都赔给了沈棠雪,哪里还要这么多钱可以出?
她自然是要求助沈复的,“老爷,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大笔银子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你还好意思问我如何是好?你在外面以沈家的名义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怎么不先想想后果?”沈复对她已经恼得不得了了。
陈氏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那个田庄是吕氏的,昔年陈氏没少靠着它收租赚钱,充实自己的小库房。
沈家这些年的光鲜,也都是靠着这些支撑着的。
如今出事之后,沈复居然第一时间就只会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看什么看?你在外头用沈家的名义行事,却不想好如何善后,如今被人抓住把柄,闹到这个地步,我还能如何替你收场?”
“吕氏的那些嫁妆价值多少,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赔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我沈家何尝不是差点被掏空?哪里还有银子?”
陈氏一愣一愣的,眼里含着泪,满腹都是心酸。
“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
“行了,先想想如何解决吧。”沈复打断了她的话。
也就是沈芊芊这会儿被关了禁足,否则也要冲过来跟沈复理论了。
陈氏恨极了,一滴泪从脸颊滑落下来,她用手背抹了一下,便豁然起身。
“多谢老爷费心,我会想法子的。”
说完,便径自往外走。
沈复还不满地嘟囔道,“如今连你的脾气也是越发大了。哼!”
沈棠雪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听说这一遭。
他们刚入城,闻书便等在城门口,将此事都说了。
江淮衣从马背上往车里看了一眼,“沈大姑娘打算如何解决?这会儿你回去,若是撞上那些人,他们怕是不能善了。”
“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沈棠雪这么说完,便吩咐带上闻书,继续赶路了。
江淮衣:我一片好心,她怎么还不领情?
这会儿沈家前前后后还有一些佃户在守着。
派去跟沈复谈的,只是代表,其他人都在这里等着。
主要是这个季节了,各家的庄子上大多都是不缺人的,他们离开了那个庄子之后,在周围都找了一圈,知道他们是一起被赶出来的,没人要他们。
而进了城之后,他们就发现,盛京城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自己身上的银子连碗馄饨、汤面都吃不起,更别说住客栈了。
无处可去,没饭可吃,那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找上沈家,要找沈家他太太负责任啊。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沈棠雪的马车一靠近,那些佃户就涌了过来。
江淮衣带着护卫围住了马车,但架不住他们那么多人,群情激奋,纷纷叫喊起来。
“别靠近,否则我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