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哑巴了?说话呀!”
见她们不吭声,温梨更生气了。
春霞想起之前头破血流的那次,越发沉默地往后退了退。
秋萍则露出了一个笑容,上前两步捡起了檀木梳子,“姑娘这么好看的头发,今日想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梳头干什么?又没人看!”温梨气恼不已。
秋萍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姑娘,今日毕竟是世子的大喜之日,侯府上下都在为了这件大事忙碌着。”
“夫人虽然一时间顾不上您,但迟些抽出空来,肯定也是会问起的。您是在侯府长大的,也算半个主子,若是这个时候不露面,怕是要被人诟病。”
“诟病就诟病!我一向体弱多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非得我病倒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肯善罢甘休么?!”
秋萍不劝还好,越劝温梨就越生气,重重地拍在梳妆台上。
春霞吓了一跳,急忙要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差点摔倒。
秋萍倒是镇定一些,只是微微低下头。
等着温梨气地差不多了,才说道,“姑娘,您难道就甘心这样算了么?”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能有资格说不甘心么?”温梨又气够呛。
这回说完,心口也剧烈地起伏了。
“姑娘,姑娘您别着急啊。”
秋萍连忙让春霞去拿药,自己赶紧给她拍后背顺气。
温梨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脸色却比方才要苍白了几分。加上她一身的素衣,简直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姑娘,您看看自己,您这样的样貌,世子又是跟您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会不在乎您呢?”
秋萍把铜镜转到她面前来。
温梨看了一眼,此时的她眼眶微红,若是再加上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会更加惹人怜爱。
“如今不过是成亲而已,之前您自己不也说过,区区商女,就算娶进门,也不过是侯夫人平息外面流言的傀儡罢了。当真让她掌家不成?”
“姑娘莫要因为一时之气,就错失了大好良机。”
是啊,她可是从小就在侯府,是在侯爷和夫妻俩的眼皮子子底下长大的,跟世子是青年竹马,两小无猜。
这样的情分,她跟靖安侯夫妻也只差了血缘关系罢了。
她怎么可能会输给那样一个商贾之女?
那沈家的商女不过是一个外来人,她能一来就知道侯府的规矩、清楚所有人的喜好么?才不可能。
纵是江淮衣对那商女一时迷恋,时间长了,那样短视的市井妇人,也会让他厌烦的。
“你说的对,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温梨已经说服了自己。
“秋萍,给我梳头,我要风风光光地以侯府主人的姿态去前面宴客。”……
温梨来得迟,到时早已经开席了。
不过今日宾客众多,全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夫人、贵女,其中不少都有诰命和钦封的爵位在身,个顶个的尊贵。也没人顾得上她这么个人。
她也没闹腾,在角落里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就坐过去了。
这样的宴席,自然是按身份定位排的。
所以这一桌多是一些庶女和不得势的小官夫人,温梨来时,菜都要上齐了,她们才磨磨蹭蹭地动筷子。
这样的场面对一大部分人来说,也不单纯是来吃饭的,多是来结交人脉的,只不过他们都在这一桌,也就明白彼此什么好的人脉了。
若去其他桌,拉不拉得下脸死皮赖脸凑过去且不说,被赶回来就更丢脸了。
所以温梨的出现,让这一桌的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我看前面的宾客都已经开始吃了,诸位怎么还不动筷?是菜色不合胃口么?”
她这俨然主人家的口吻,一下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听姑娘这语气,难道不是来参加宴席的宾客?”
温梨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女温梨,并非外来的宾客。我自小便在侯府长大,侯爷和夫人待我如亲闺女一般。”
“既如此,你怎么没有去主桌呀?”
温梨的笑容顿了顿,看着都有些勉强了,连胭脂水粉也挡不住眼里的脆弱和唇上的苍白。
但她生怕被人看出什么似的,随即又笑道:“快别说我了,今日世子才是主角,各位来者都是客,快尝尝夫人精心准备的这桌宴席。”
她身后的秋萍也连忙道,“我家姑娘是侯府养大的,可不敢喧宾夺主,诸位客人还请用菜肴吧。”
就越发的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其实很多人都听说过,靖安侯府养了一个外姓的姑娘,但又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并没有怎么出来见过人。
加上侯府世子声名在外,满盛京都知道他风流成性,没有世家贵女肯嫁,侯夫人才寻了昔年的恩人之女。
而且之前早就有人质疑,靖安侯夫人给儿子娶个商女还弄这么大阵仗,又是添聘礼,又是买田宅的,莫不是在做给外人看?
而今温梨这三言两语的,便自曝了身份。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好似遮掩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宴席还没吃完,“温梨和江世子怕是有些说不清的关系”的流言,就悄然在一些人心中落下了印记。
之后也悄然发酵。
侯夫人不知她闹了这一出。
但李妈妈从新房回去之时,路过温梨所在的位置,看见她跟也在席间,而且跟那些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回去便跟侯夫人提了一嘴。
侯夫人听说她在席间,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便放心地应酬那些夫人去了。
红云漫天,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掌灯!”
随着一声零下,满侯府的灯都点了起来。
在盏盏琉璃灯的映照下,侯府这院中亮堂堂的,喧闹声才渐渐消减下去。
但始终不见江淮衣回来。
沈棠雪在新房中早就等得犯困了。
本就一早起来,折腾了一天,又吃了顿饱的,这会儿困得头晕眼花。
“姑娘,要不我给您拿个靠枕,您靠一下歇歇?”阿诺看得心疼。
沈棠雪揉了揉酸疼的腰,说道:“算了吧,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看见我睡着了,怕是不妥。”
闻书和听琴对视了一眼,连忙说道,“姑娘,世子绝不是贪杯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定是有事情缠住了。”
“是啊,要不我去前面看看吧。”
听琴是个行动派,说话就出去了。
可刚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出院子,便急急忙忙地折回来。
“姑娘,淡白院里那位旧疾复发,世子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