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雪并非对自己自信过了头,而是两世为人,也算看明白了侯夫人的为人处事之道。
侯夫人看似和善好相处,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是非曲直分明。
温梨比沈棠雪还大一岁,一直以养女的身份住在淡白院,远离主院,虽说身体不好是个问题,但至今从未提起相看一事,这明显是侯夫人没在替她操心亲事。
否则以侯府的势力,十个八个的儿郎都是看得的。
“姑娘当真就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温梨么?”阿诺担心道。
“她能在你和世子新婚夜的时候把人叫过去,连侯夫人都没说她什么,以后她还不一定会使什么狐媚的法子呢。”
“谁说母亲没有说她什么的?”沈棠雪不以为意。
阿诺不解:“姑娘是谁,侯夫人骂过她了?”
“你想想听琴回来是怎么跟你说的?”
阿诺挠头,“还请姑娘明示。”
“昨日是我与世子新婚,世子却被淡白院叫去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母亲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那淡白院世子去了,太医也请了。温梨若是没事装病,母亲自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若是真病了,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受委屈。”
阿诺愣了愣,“姑娘,你是说,侯夫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嗯。”
温梨是侯府养大的,她若真是个好的,侯夫人只怕早就想尽法子让江淮衣娶回来了。
一直没有从养女变成儿媳,除了江淮衣与她的这门亲事外,也许也同温梨身体有疾有关。
温梨是个病人,按听琴的说法,这病治不好,恐怕生育子嗣后代都成了问题,侯府怕她支撑不起侯府的门庭。
既然以前她有病撑不起,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使有,她也可以将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沈棠雪提醒道,“你以前在沈家,被陈氏那样的做派带歪了,以为别人家的太太都是那样的,其实不然。”
“我嫁到侯府是来做正妻的,又不是与世子洗手做小妾的。温梨那种拈酸吃醋的把戏上不得台面,我不会在意,更不会用。”
“若是有朝一日世子不愿意让我做正妻了,那我带着我的嫁妆离开就是了,有银子傍身,去哪里不能立足?”
“阿诺,你记住一句话: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伤。”
她的这番论调,阿诺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女子嫁人,不就是要跟夫君举案齐眉,和和美美的么?连夫君都不在意,那算什么过日子?
但她又觉得,姑娘说的定有她的道理,听着就是了。
沈棠雪知道她未必能听懂,也就不勉强。
殊不知,屋里那位早就醒了。
不偏不倚的,就在她说要带着嫁妆离开的时候。
所以那句“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伤。”也被他听了去。
沈棠雪与阿诺又说了会儿话,都开始梳洗了,白妈妈才来。
白妈妈来是为了提醒她,等会儿要去给侯爷和侯夫人敬茶,顺便见见侯府的其他亲戚们。
“夫人让我再提醒一下少夫人,您新进门,又是正式拜见公婆的头一天,今天大爷和三爷两家人都会在。”
“我省得。”
虽然江侯爷是靖安侯,但这侯府占地颇大,也并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侯爷的庶兄和弟弟两家人。
只不过他们平日里多数时候都畏惧于侯夫人的强硬做派,不敢出来生事。
但她这个新妇入门,身份低微的世子夫人,便是他们发作的好机会,他们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上次李妈妈去府里替她料理那些聘礼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她了,说侯爷的庶兄和弟弟两家人不好应付,让她先准备见面礼那些东西。
她也都准备了。
加上前世沈芊芊给她透露的,今日去应付他们,应当不成问题。
“世子可还在睡?”白妈妈又问。
沈棠雪点点头,“世子昨天饮多了酒,还未醒。”
白妈妈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世子昨夜里饮多了酒,在淡白院都那样了,至今未醒,他们之间自然不可能圆房。
“少夫人放心,夫人那边小的会好好回话的。”
沈棠雪嗯了一声,便进屋去叫江淮衣了。
被她叫了几声,江淮衣才扶着发重的头慢慢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辰时了,白妈妈刚刚来过,说时辰差不多了,要去给父亲母亲敬茶。”
江淮衣闷声地“嗯”了一声,说道:“让听雨进来伺候吧。”
沈棠雪以为他是宿醉未醒,还在头疼,便没有多说什么,返身出去给他喊了听雨过来伺候。
而听琴、闻书和喜凤也都一并过来了,七手八脚的给她挑选首饰和衣裳。
就着喜凤端来的洗脸水,江淮衣草草洗了把脸,更了衣就一脸不虞的出去了。
沈棠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总感觉他似是生气了,却又想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什么事竟让他生气到连去敬茶都不肯等她?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搅扰了他跟温梨的好事?
可昨天那是自己跟他的新婚之夜,他和温梨两个人便是要有什么,也应该过了这几日再说。
“姑娘……不,世子夫人,先更衣吧,再不快些,世子到了花厅,咱们还没出门呢。”闻书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沈棠雪回过神来,“你说的是,世子都心急得自己去了。再不快点是跟不上了。”
从阿诺和听琴拿过来的一堆衣服中,她挑了一件粉色的短褙子,外面叠穿一件喜庆的红色全缘边长褙子、搭一条同色的芍药花暗纹红色两片裙,非常的鲜亮。
头发高高梳起,梳成了已婚妇人的模样,插了支玉簪子和金步摇,既起到点缀的作用,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衣裳的风头。
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但描了眉,人就精神,唇上又涂了胭脂,越发有新娘子的艳丽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