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两只手因为按压过久，白的像茭白，直到感觉到身下壮汉渐渐脱力，他才试探着松开手。
“咳——”赵峰廉硬生生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正眼一看，壮汉双眼圆瞪，眼球突出，正死死盯着他。
噗通。
赵峰廉不知道是脱力还是被吓的，一下子坐地上。
杨谦从壮汉身上下来，血淋淋的尸首看的他头皮一紧一紧：“死了。”
石头拿不稳手里匕首，跌坐在地，整个人失了魂一样：“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赵峰廉看见匕首，道：“快，没时间了！”
人在绝境中总能爆发出惊人的体力，杨谦捡起匕首跪在地上疯狂开凿。
匕首锋利，几乎三两下就造成了相较铁钉百倍的破坏力。
“穿了！”杨谦低呼。
石头和赵峰廉赶忙去看，果真看见水流从船底挤压喷涌而出。
“不好，有人过来了，肯定是见同伙迟迟没回去来查看情况！”杨谦看向舱门，“你们俩去顶着门！”
石头二话不说冲过去，赵峰廉艰难爬起来，刚顶上门就察觉到外头有一股力量想将门拉开。
“开门！快开门！”
“来人，出事了！”
杨谦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那个洞，忽然他起身将匕首丢开，接着大力跳起，再重重落下。
咔嚓。
木板断裂声响起。
又反复好几次，杨谦突然脚下一滑掉进洞里，紧接着水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将他团团包围。
穿了！
赵峰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冲过来，石头见状顿时呆了，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一把将门拉开。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快速挤入船舱，当看见地上死去的壮汉时，顿时目露凶光，浑身杀气。
石头吓得腿软：“别，别杀我……”
突然一把匕首擦着石头脸颊飞过，朝为首那人面门刺去。
那人反应极快，偏头一躲。
趁此间隙，杨谦探出半个身体，绷直了手臂才拉住石头，大喊：“走！”
两人一前一后跳入水中。
水中视线受阻，杨谦只能探出头快速查看周围。
好消息是距离岸边大约只有一百多米，咬咬牙能逃上岸。
坏消息是他们已经追来了。
“石头，朝岸边游，千万别停下！”
杨谦从来没觉得游泳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事，仿佛身后有鲨鱼不停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撕碎。
不知游了多久，二人终于爬到岸上，此刻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但根本不敢停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杨谦终于坚持不住了，两条腿像是长在别人身上一样，他完全感觉不到存在，脑子也昏昏沉沉的，若非意志坚定，他早已倒下。
石头体力比他好些，硬是强行将他带进一处拐角巷子躲起来，才完全瘫软在地上。
“人呢？怎么不见了！”
“头儿，那个当官的也跑了，我们还是先找他吧！要是找不到人，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走！”
脚步声调转，看样子是去找赵峰廉了。
哗啦啦——一旁巷子里靠墙摆放的一排竹子忽然倒下，露出一个面色惨白的人来。
“赵峰廉？”杨谦眯起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石头盯着看了会，惊道：“少爷，真是他。”
赵峰廉也看见他们了，但却没说话的力气，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脑袋直接磕了个大包，甚至还出血了。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
在地上休息了快半个时辰杨谦才缓过劲，拖着脚步走上前，将地上的赵峰廉拽起，看见他额头伤口已经凝结。
“石头，去找个客栈开个房间。”杨谦左右看了下，用手在地上糊了一把泥，然后擦赵峰廉脸上，直到认不出来为止。接着又将赵峰廉身上那身官服扒下来，团吧团吧往墙根处一塞。
赵峰廉跟朝廷查贪有关系，这身官服现在就是催命符。
有缘再来拿回去吧，现在还是保命重要。
找了个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后，杨谦累得精疲力尽，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还险些睡过去，要不是肚子饿的难受，他还真想先睡一觉。
石头吃的狼吞虎咽，很快就恢复过来，殷勤的跑过来替杨谦捏肩膀：“少爷，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等我洗完澡就走。”
石头面上一喜，又想起什么，看了眼床的方向：“那那个当官的怎么办？”
不知怎地，杨谦想起来刚才在船上的时候，赵峰廉刚过来还喊着要水喝。
水还真叫他喝到了，整整一条江呢。
“他跟我们没关系，送他到这里我们仁至义尽。”
“公子，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当真要放弃？”
杨谦和石头一惊。
赵峰廉不知何时醒来的，强撑着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是石头吃剩下的东西，他也顾不上讲究，毫无形象的吃起来。
直到肚中有几分饱腹感，他动作逐渐优雅。
“俗话说的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既是读书人，难道不想为自己博个前程？”
杨谦沉下脸色，拿过衣服穿起来：“赵大人什么意思？”
赵峰廉沉吟道：“公子，经此一事你我也算生死之交，我的命和数万百姓有关，我若死了，这些百姓都得死。我的命不值钱，但我不能现在死，公子若愿出手相助，在下也愿意许公子一个锦绣前程。”
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杨谦缓缓走过去坐下，掀袍，倒茶，喝了一口，才道：“怎么帮你？”
赵峰廉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沉声道：“我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等人来接应我。”
“城门，码头，各路官道都设有关卡，你现在能出城吗？”杨谦皱眉。
“公子这是猜到了？不错，对付我的人就是朝中之人，他们定会在各路关卡中安排人手盯着我，所以我不能以真实身份离开。”
杨谦愕然：“你不会是想借我身份走吧？”
赵峰廉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聪慧，被你看出来了。”
“……”
承认的倒是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