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鸡飞狗跳了一日，杨谦得到了满满一盒子的羽毛笔。
杨员外脸皱成一朵菊花，欲言又止，艰难的道：“到底是大书院，就是不一样。”
居然用鹅毛写字，还是头一回见。
杨谦并非解释，他现在自己都够紧张的，顾不上其他：“爹，明天考试你就别跟我去了，让石头跟我一起就行，你再帮我检查一下明天要带的东西有没有缺的。”
考试的事，现在就是杨家一等一的大事，杨员外虽然里里外外已经检查七八遍了，但还是打开箱笼仔细翻找，等确定没有任何缺失后，拉着儿子要去祠堂：“给咱们家列祖列宗磕个头，让他们保佑你能考上！”
杨谦不由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列祖列宗。
太祖父少时纨绔输掉大半家产，幸好英年早逝否则家业不保。
祖父贪图享乐无心经营，最大贡献就是为家族开枝散叶，最后十个叔伯兄弟分完了本就不多的家产。
父亲天赋不足但情商高，摸爬滚打多年，终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儿子，你拜我干什么，你爷爷他们在那儿呢。”
杨员外指着祠堂正前方的牌位。
杨谦已经磕完了，边调转方向边回他：“顺手的事。”接着又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列祖列宗在上，你们一定要保佑谦儿高中啊！”
杨谦不大确定的纠正他：“爹，好像考进士才是‘高中’吧，我只是考秀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考上，你明天就安心的考，考完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放榜那天，咱爷俩一起去看榜，一定要给爹争口气，做咱们杨家第一个当官的人，光宗耀祖！”
看着老爹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烦躁。
“爹，我想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考试，我今天早点睡。”
“去吧去吧，别有太大压力，区区一个秀才，你一定能考上！”
“……”
你是生怕我压力不够大是吧。
回到房间，杨谦躺在床上看屋顶，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少爷，少爷，快醒醒，起来洗漱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谦迷瞪着看石头：“黑漆漆的，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了。”
快？
三点都没到啊！
“少爷，你还要洗漱，等到了地方还要搜检呢，少说得一两个时辰呢，你赶紧起来吃点东西。”
杨谦彻底醒了，从床上快速爬起，温热的水往脸上一扑，瞬间毛孔张开，整个人都活过来似的。
一番洗漱后，杨谦神清气爽。
杨员外紧张的笑不出来，看见杨谦的时候，甚至有点恍惚：“我的儿啊，你终于长大了，现在都要去考秀才了，爹心里真的很高兴。”
“老杨，记住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把我给你的衣服换好，那是好兆头，知道吗？”
一想到昨晚上儿子派人送来的衣服，杨员外瞬间破功。
“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抽你……”
“你还走不走？”杨谦坐在马车外头的车架上冲他喊。
杨员外哎了一声，小跑着上了马车。
从家里到考试的学政处有一段不小的路，坐轿子怕来不及，更怕颠着颠着给颠困了，所以不如坐马车，石头会赶车，他就在旁边靠着吹吹风。
今天童试，云山镇所在的东州县热闹非凡，越靠近学政的地方，人越多，大多数都是来送家里人考试的。
“少爷，到了。”石头转身掀开车帘。
杨员外歪在车厢里呼呼大睡，巨大的呼噜声引得行人侧目。
杨谦拿起箱笼跳下：“别叫他了，我先进去了。”
人多的很，杨谦排在最末处，跟随人流缓缓挪动。
“这是什么？”官差拿起其中一个羽毛，满脸警惕，像打量贼一样打量杨谦。
“这是鹅毛。”
“为何要带鹅毛，里面有猫腻？”官差眯着眼睛打量，但羽毛洁白，要真有小抄什么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花花一盒子，根本没有墨的颜色，连气味都没有。
那官差招招手，马上就有另一个官差牵着一条狗过来，那狗把一整盒羽毛都仔细闻了，连声低吼都没发出来。
官差举着羽毛问：“干什么用的？”
“我有个癖好，写文章的时候喜欢掐羽毛玩，这些都是我爹特意买了鹅给我拔下来的！”
“……”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鬼都有。
“进去吧！”
杨谦笑道：“多谢官爷。”
经过严格搜检后考生们陆续进场，因为天色还未大量，原本就灰扑扑的砖显得更暗淡。
别看人挺多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透着股凉气。
考间并不大，甚至还没有门窗，只是比想象中要好些，一个人大约能占据一个卧房大小，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张单人可躺的床。
清脆嘹亮的铃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开考！”
话音落下，负责发放卷子的官差将卷子发放给每一个考生。
也不知怎么回事，事到临头了，他反而更镇定。
……
“小姐，上次您差点出事，这次我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您千万别不让我跟着，老爷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房沐轻刚走出客栈大门，小丫鬟就喋喋不休，她走一步，小丫鬟就追一步。
“没说不让你跟着。”房沐轻无奈的扫身后几个壮汉一眼，“只叫他们别跟着，太惹眼了。”
小丫鬟连忙冲身后的人摆手：“你们别跟这么近，悄悄的远远的跟着就好了。”
房沐轻笑而不语，迈步走远。
“小姐，您等等我呀！”小丫鬟急急跟上去。
走着走着，主仆二人就朝学政处过来。
“人真多啊，听说今天是东州县童试的日子，这些人应该都是送家里人来考试的吧。”
房沐轻听着小丫鬟喋喋不休，目光缓缓扫过当面，却是忽然一滞。
她看到了石头，依稀之间想起来是见过他的。
是那位杨公子身边的人，难道他也在这里？
她目光又望向大门紧闭的考试院，心中思忖，难不成他在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