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银杏叶的清香漫过二教后巷时，林夜的运动鞋尖正碾过片带露的黄叶。
他低头回苏瑶消息的手指顿了顿——屏幕上\"热牛奶\"三个字还没打完，肩头便传来温软的触感。
\"嘶！\"
唐婉儿被撞得踉跄两步，《上古神话》\"啪\"地砸在脚边。
她攥着书包带的指节发白，抬头时眼尾都气出了薄红：\"林夜你走路长点眼睛！\"
林夜手忙脚乱去扶人，后颈那道因天劫等级提升才有的红痕此刻烫得厉害——他早该想到，唐婉儿这种连早八课都要让司机送咖啡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突然来早自习？
\"对不起对不起！\"他弯腰捡起书，指尖触到封皮时愣了愣——书脊压着道浅淡的折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抬眼正撞进唐婉儿瞪圆的杏眼里，睫毛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水珠，\"我我真没看见。\"
\"没看见？\"唐婉儿跺了下脚，运动鞋尖在青石板上蹭出道白印。
她其实昨晚翻了半宿衣柜，最后选了最普通的白t恤，此刻却偏要梗着脖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为了早自习五点就起了？\"
林夜盯着她发梢还没干透的水痕，突然笑出声。
唐婉儿的耳尖瞬间红到耳垂，扬起手作势要打：\"笑什么笑！\"
\"笑唐大小姐连撒谎都不会。\"林夜退后半步，书包带子晃到树干上，\"你上周还说早自习是"反人类酷刑"，现在为了本书\"他晃了晃手里的《上古神话》，\"至于吗？\"
唐婉儿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抢过书时指尖发颤，却在触到林夜掌心温度的刹那，心跳漏了半拍。
明明昨晚在镜子前练习了十遍\"讨论作业\"的开场白，此刻却鬼使神差道：\"你你要是能让我笑一次，我就原谅你。\"
林夜挑眉：\"这简单。\"他摸着下巴作思考状，突然压低声音：\"张昊昨天黑进学校后勤系统，发现食堂阿姨藏了箱过期牛奶——\"
\"无聊。\"唐婉儿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
\"别急啊。\"林夜从书包里摸出包奶糖，\"他还说，宿管阿姨的猫最近总在男生楼晃，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它听张昊说，男生宿舍有"单身狗"饲料。\"林夜把奶糖抛向空中又接住，\"张昊那家伙，非说这叫冷笑话。\"
唐婉儿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晨雾里的银杏叶被惊得簌簌落，有片正好飘在她发间。
林夜望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在酒吧，她举着鸡尾酒说\"本小姐才不会被小把戏逗笑\"的模样——原来傲娇的唐婉儿笑起来，比冰镇汽水还甜。
\"算你过关。\"唐婉儿别过脸去理头发，指尖却悄悄把那片银杏叶攥进手心，\"不过我有话问你。\"
林夜直觉要糟，后颈红痕又开始发烫。
\"你和苏瑶\"唐婉儿声音轻得像落在叶尖的雾，\"真的只是朋友？\"
林夜愣住。
他想起苏瑶总给他留的热牛奶，想起唐婉儿上次为他挡下妖修攻击时染血的裙摆，喉结动了动：\"苏瑶是很好的朋友，你\"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间的银杏叶，\"在我心里，是更重要的存在。\"
唐婉儿的脸瞬间红透。
她抓起书包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偷偷回头——林夜还站在银杏树下，晨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肩头，把那道红痕染成了暖色调。
\"叮——\"
林夜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看，是张昊的消息：\"老大，图书馆监控被韩冰的人截了关键帧，下午两点老地方开会，带唐校花和苏学霸！\"
他抬头时，唐婉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晨雾里。
林夜扯了扯书包带，嘴角扬起抹笑——看来今天除了《上古神话》作业，还有更重要的\"课题\"要讨论。
银杏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叶底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下午社团活动室，我等你。\"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切过社团活动室的玻璃窗，在旧木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林夜推门时，唐婉儿正踮脚调整投影仪的角度，马尾辫扫过米色连衣裙的腰际——她今早特意选的白t恤被换了下去，此刻倒像是什么重要会议的主持人。
\"来得挺准时。\"她指尖顿在开关上，余光瞥见林夜手里提着的奶茶，耳尖又开始发烫，\"我我让张昊把苏瑶也叫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
话音未落，活动室门被撞开条缝。
张昊抱着笔记本电脑挤进来，眼镜歪在鼻梁上，后颈沾着食堂的饭粒：\"老大！
我黑进后勤系统了，广播室的密码是"2023图书馆"，够离谱吧？\"他凑近唐婉儿的奶茶杯嗅了嗅，\"嚯，三分糖去冰，您这哪像来开会的？\"
\"要你管？\"唐婉儿抓起靠垫作势要砸，却在看见苏瑶抱着一摞资料进门时收了手。
苏瑶的白球鞋沾着实验室的粉笔灰，发梢还带着图书馆空调的凉意：\"张昊说韩冰的人截了监控，我把近三个月的校园监控时间轴整理出来了。\"她将资料摊开，指尖点在某行红笔标注的记录上，\"他们总在下午两点到四点活动频繁，和我们的行动时间高度重合。\"
林夜后颈的红痕突然灼痛——这是天劫等级提升后，身体对危机的本能预警。
他扯了扯领口，目光扫过三人：\"张昊的主意呢？\"
\"重点在这儿！\"张昊噼里啪啦敲键盘，投影仪亮起学校平面图，\"广播室在行政楼顶楼，连接着全校十六个扬声器。
我可以黑进系统，同时播放不同楼层的上课铃、火警警报、甚至唐婉儿的语音？\"他坏笑着挤眉弄眼，\"到时候韩冰的人肯定乱作一团，我们趁机去图书馆调取被截的监控！\"
唐婉儿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抓起靠垫准确砸中张昊的额头：\"谁要录语音！\"
苏瑶却低头盯着时间轴，指尖无意识绞着发尾：\"但广播系统一旦启动，韩冰的人很可能反向追踪我们的位置。
上次在酒吧，他们就是通过信号源锁定了林夜。\"她抬眼时眼底浮起薄雾，\"我怕怕你们出事。\"
林夜伸手按住她发颤的手背。
苏瑶的手总是温温的，像她每天早上放在他课桌里的热牛奶。\"所以需要双重保险。\"他转向张昊，\"你负责干扰信号，唐婉儿和苏瑶去图书馆调监控，我在广播室守着——\"
\"不行！\"唐婉儿突然拍桌，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别过脸轻咳两声：\"我是说你后颈的红痕最近越来越明显，上次对抗妖修时差点失控。\"她从书包里摸出个檀木盒，推到林夜面前，\"这是我让家里找的百年雷击木，能暂时压制天劫反噬。\"
木盒打开的瞬间，林夜闻到浓重的焦糊味——那是被雷火淬炼了百年的气息。
他指尖刚碰到木块，红痕便像被冰水浇过般冷却下来。
抬头时，正撞进唐婉儿藏在刘海后的目光，像春夜的雨，又轻又烫。
\"那就这么定了。\"苏瑶吸了吸鼻子，把资料重新摞整齐，\"我去图书馆踩点，确认监控室的安保措施。\"她起身时，校服袖口蹭到投影仪开关，屏幕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画面——韩冰的脸正出现在画面里。
监控里，韩冰站在地下车库的阴影中，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机油渍。
他抬手扯松领带，对身边穿黑西装的手下说：\"林夜最近总在和两个女人纠缠，连天劫红痕都压不住了。\"他指尖敲了敲腕表，\"今晚十点，图书馆后巷。
我要让他知道，分心的天劫掌控者，连蝼蚁都不如。\"
\"咔嗒。\"苏瑶的钢笔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活动室里格外响亮。
林夜的红痕再次发烫，这次却不是因为反噬——他分明看见，韩冰的腕表上，刻着和上次妖修胸口一样的暗纹。
\"苏瑶，把这段监控备份。\"他弯腰捡起钢笔，递给苏瑶时悄悄捏了捏她的指尖，\"张昊，今晚九点前必须黑掉广播系统的防御程序。\"最后看向唐婉儿，她正攥着雷击木盒，指节发白，\"你帮我查查韩冰的腕表纹路，可能和上古神纹有关。\"
暮色漫进窗户时，四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模糊的一团。
林夜送苏瑶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停在银杏树下。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踝上那串他送的银铃铛——是上次她为他挡妖修时，被碎片划的伤痕，现在已经淡成一道白印。
\"林夜。\"她仰头看他，眼尾还带着刚才的红，\"如果如果这次任务出意外，你要先保护自己。\"
林夜揉了揉她的发顶。
远处传来食堂的开饭铃声，混着银杏叶沙沙的响。\"不会有意外的。\"他说，可后颈的红痕却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同一时间，地下车库的灯光突然熄灭。
韩冰摸着黑坐进轿车，指腹蹭过腕表上的神纹。\"十点。\"他对司机说，\"去图书馆后巷。\"
轿车驶出车库时，后视镜里闪过道银光——是唐婉儿的车，正停在街角的阴影中，车窗半开，露出她紧攥手机的手，屏幕上显示着：\"已定位韩冰坐标，林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教学楼顶，广播室的窗户吱呀作响。
林夜站在窗边，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后颈的红痕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他知道，这平静的夜，不过是暴雨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