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李炫目瞪口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能驱鬼吗?”
几个鬼魂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小伙子,”陈老太飘到他面前,“这些东西对付普通游魂野鬼可能有用,但我们”
“我们是被困在这里的地缚灵,”红旗袍女人接过话头,“这些东西对我们没用。”
李炫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
“很简单,”王小姐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搬走,我们借用你的身体出去透口气,大家皆大欢喜。”
“想都别想!”李炫咬牙切齿,“这么大的房间800块才一个月,我宁愿跟你们住一起,也绝不搬走!”
几个鬼魂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李炫和这群鬼魂展开了一场诡异的“同居生活”。
每天早上出门送外卖前,他都要跟陈老太说一声“我出门了”;晚上回来,红旗袍女人会飘到门口“迎接”他;王小姐甚至“好心”地帮他整理过外卖订单,虽然她的方式是把所有订单用阴风吹得满屋乱飞。
最让李炫受不了的是西装男——这家伙总喜欢在他洗澡的时候从马桶里冒出来,跟他讨论股市行情。
“我说老张,”李炫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刚从马桶探出半个身子的西装男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出现?”
“习惯就好,”西装男的头在水面上晃来晃去,“我生前就是在厕所隔间里上吊的。”
李炫:“”
渐渐地,李炫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些鬼魂虽然吓人,但并没有真正伤害他的意思。他们只是太寂寞了。
一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704室,李炫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客厅里,陈老太正飘在半空,用阴风帮他整理昨晚乱扔的外卖单。
“今天上午有32单要送啊?”陈老太眯着眼看手机,“东区那个客户备注要加辣,你可别记错了。”
“知道了,陈婆婆。”李炫打着哈欠回应,这场景活像祖孙俩的日常对话。
餐桌上,红旗袍女人正在用阴气凝结水珠,给李炫泡了杯“鬼茶”——虽然喝起来跟白开水没区别,但好歹是份心意。
“谢谢红姐。”李炫端起杯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是怎么被困在这儿的?”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陈老太从天花板飘下来,坐在李炫对面的椅子上——虽然她的屁股根本没碰到椅面。
“我们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死后醒来,就发现出不去了。”
王小姐从墙壁里探出半个身子:“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每次想跨出门槛,就会被弹回来。”
西装男整了整领带:“记不清了。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就在这间屋子里。”
“那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李炫翻开笔记本,“说不定我能帮忙。”
四位鬼魂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小伙子,”陈老太最先开口,她俯身拉了下椅子坐好,虽然椅子根本没有被挪动,“你确定想知道?”
李炫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他注意到其他三位鬼魂——红旗袍女人、西装男张哥和白领打扮的王小姐都飘到了陈老太身后,形成一种诡异的队列。
“我们四个,”陈老太枯瘦的手指依次点过每个鬼魂,“分别死在1994年、2004年、2014年和2024年的中元节。”
李炫的背脊一阵发凉:“每隔十年就有一个?”
“没错,”张哥整了整领带,尽管那领带永远歪向一边,“我是2014年那个。股市暴跌,我在厕所隔间用领带结束了自己。”
王小姐的鬼魂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我是2024年,就在三个月前。加班到凌晨,从七楼窗口跳下去。”她的脖子不自然地歪了一下,李炫这才注意到她后脑勺有个可怕的凹陷。
红旗袍女人幽幽地说:“我是2004年,婚礼当天发现未婚夫有别的女人,穿着这身红旗袍在浴室割腕。”
陈老太叹了口气:“我是最早的,1994年。肺癌晚期,不想拖累孩子”
李炫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所以每隔十年中元节,这间704室就会死一个人?”
四位鬼魂同时点头,房间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
“那你们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李炫突然向前挪了下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鬼魂们再次面面相觑,这次沉默持续得更久。
最后还是红旗袍女人先开口:“我叫苏婉,我的心愿很简单,”
“就想知道那个负心汉后来怎么样了。”红旗袍女人抚摸着自己的婚纱,苦笑着说道。
陈老太叹了口气:“我嘛,就想再见见我的小孙子。我死的时候他才五岁,现在应该成家了吧?”
王小姐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想知道那个渣男最后遭报应没有。”
西装男——现在李炫知道他叫张明远——挠了挠歪掉的脖子:“我就想知道我买的那些股票后来涨了没有”
李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就这?”
“那可是我全部身家!”张明远激动得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要是涨了,我女儿就不用辍学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李炫这才意识到,这些看似荒诞的心愿背后,都藏着深深的执念。
“我可以帮你们。”话一出口,李炫自己都吓了一跳。
四个鬼魂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真的?”陈老太飘到他面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我有条件。”李炫强忍着不适,“第一,别再吓我;第二,帮我应付这栋楼里其他‘东西’。”
苏婉的红唇勾起一抹笑:“成交。”
李炫认真记下每个心愿,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等等,你们既然出不去这间屋子,怎么知道心愿有没有完成?”
一阵沉默。
“所以我们才需要借用活人的身体啊,”陈老太叹气,“可惜那些租客都太胆小了”
“直到遇见你这个穷鬼。”红旗袍女人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李炫开始了“鬼魂心愿调查员”的副业。
1 陈老太的心愿
花城档案馆的门卫狐疑地打量着李炫:“你查三十年前的户籍资料干什么?”
“我帮一个远房亲戚寻亲。”李炫擦了擦汗,脖子上的青铜钥匙微微发热——陈老太正通过钥匙感知外界。
档案员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妇女,她推了推眼镜:“1994年的栖凤里户籍?那会儿还没电子档案呢,得去旧档案室翻。”
旧档案室弥漫着霉味和灰尘。李炫按照指示找到1994年的户籍册,翻到栖凤里十一巷2号楼。
“陈志明找到了!”李炫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名字,“1983年出生,1995年随父母迁出迁往”他眯起眼睛辨认模糊的字迹,“春风花园17栋302室!”
钥匙突然变得冰凉,陈老太激动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春风花园!就在栖凤里隔壁两条街!”
李炫骑着电动车来到春风花园——一个建于八十年代末的老旧小区。17栋楼下,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
“请问302室的陈志明在家吗?”李炫试探着问。
一个白发老头抬起头:“小陈啊?他早搬走啦,现在住这儿的是他表舅。”
“您知道他搬哪去了吗?”
老头眯起眼想了想:“好像在城南哪个科技园上班对了,他微信朋友圈经常发公司照片。”
李炫灵机一动,在某微搜索“陈志明+春风花园”,果然找到一个头像像是证件照的用户。朋友圈里最新的一条是:“十年奋斗,终于当上项目经理,感谢团队!定位显示‘花城科技园b区’”。
“陈婆婆,您孙子现在可出息了!”李炫小声说,钥匙传来一阵温暖的波动。
第二天,李炫假装送外卖混进科技园,远远看到了35岁的陈志明——西装革履,正在给下属开会。他偷偷拍了张照片。
回到704室,李炫把照片打印出来,放在一个小相框里。
“志明长大了真像他爸”陈老太的魂体变得异常清晰,几乎与活人无异。她颤抖的鬼手抚过相框,却无法真正触碰,“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奇怪的是,当陈老太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电视信号不良。
“陈婆婆?”李炫惊讶地发现,陈老太的脚似乎能稍微离开地面了。
“我感觉到束缚轻了一点”陈老太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但为什么还是不能离开?”
2 旗袍女苏婉的心愿
红旗袍女人苏婉飘到李炫面前,她的旗袍依旧鲜艳如血,但眼神却比以往柔和了一些。
“李炫,”她轻声开口,“我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李炫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她:“苏姐,您说的那个负心汉,叫赵明德对吧?”
苏婉的鬼魂微微一颤,旗袍上的血迹似乎更深了一些:“对他答应娶我,却在婚礼前一天逃了。”
李炫点点头:“我查过了,赵明德后来去了国外,但十年前就去世了。”
“死了?”苏婉的声音陡然尖锐,“他怎么死的?”
“肺癌晚期。”李炫顿了顿,“据说他死前一直在找人找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
苏婉的鬼魂僵住了,她的旗袍无风自动,血色的裙摆缓缓褪去,变成了一袭素白的嫁衣。
“他还记得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炫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她:“这是我从旧报纸上找到的。”
照片上,年轻的赵明德站在一家婚纱店门口,手里捧着一件红旗袍,眼神哀伤。标题写着:《痴情男子苦寻未婚妻十年,终因病离世》。
苏婉的鬼魂剧烈颤抖,嫁衣上的白色渐渐被泪水浸透。她捂住脸,无声地哭泣,但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只有阴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原来他找过我”
李炫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扰。他知道,这一刻对苏婉来说,比任何超度都重要。
3 股票经纪人张明远的心愿
西装男张明远从天花板倒吊下来,脑袋歪向一边,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小子,”他的声音沙哑,“我的股票呢?查到了吗?”
李炫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打印资料:“查是查到了,但结果可能有点讽刺。”
张明远的鬼魂飘下来,凑近资料:“‘柳氏科技’于2015年st,但在2018年重组后,股价翻了120倍”
他的头突然“咔嚓”一声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地板上,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什什么?!”
李炫弯腰捡起他的头,递还给他:“对,如果您当年没抛,现在市值大概八千万左右。”
张明远的鬼魂僵在原地,领带无风自动,半晌,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却带着哭腔:“哈哈哈八千万我为了三百万的债务跳楼,结果我的股票值八千万?!”
他的笑声渐渐变成呜咽,鬼魂的轮廓开始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女儿”他低声说,“她后来怎么样了?”
李炫沉默了一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张小茹,现在是花城大学的副教授,专攻金融学。”
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张明远有七分相似,正站在讲台上授课,黑板上写着一行字:“股市波动与人性贪婪——从2014年股灾说起。”
张明远的鬼魂彻底凝固了,他缓缓飘到照片前,虚幻的手指轻轻触碰女儿的脸。
“她长得真像她妈妈”
4 白领王小姐的心愿
王小姐是几个鬼魂中最年轻的一个,她的死因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自杀。
李炫通过档案馆的记录查到,王小姐曾是花城一家大公司的职员。她每天加班到深夜,工作压力让她身心俱疲。
“我记得那一天”李炫低声念叨着,脑海中浮现出王小姐生前的样子,“她在办公室里写了遗书,说自己受不了了”
他继续查阅资料,发现王小姐的父母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因为过度悲痛而一夜白发。
“原来如此”李炫叹了口气,“王小姐,你是因为无法承受工作压力而自杀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因为你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王小姐的魂体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悔恨的神情:“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当时真的无路可退了。”
“我想让我父母过上好日子,但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炫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