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从外表看,这只是一座普通的仿古建筑,但李炫的阴阳眼却能看到——
整栋楼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那些黑气如同活物般在建筑表面流动,时不时形成蛇形的轮廓。
“小李师傅!久等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明快步走下台阶,今天他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蛇形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赵总。”李炫点头致意,目光却落在赵明的脖子上——那根红绳比昨天更显眼了,而且隐约能看到绳子上串着什么东西,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来来来,里面请!”赵明热情地招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李炫跟着赵明走进大厅,立刻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像是檀香,但又混杂着某种腥甜的味道。
大厅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养着几条通体漆黑的鱼,正缓缓游动着。
“这是”
“黑鲤,风水鱼!”赵明得意地介绍,“专门从泰国请来的,据说能镇宅辟邪!”
李炫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却扫过鱼缸底部——那里沉着几块形状怪异的石头,石头上刻着扭曲的符文,与赵老六车上挂的护身符如出一辙。
餐厅里,一桌丰盛的早(午)餐已经摆好。
赵明亲自为李炫拉开椅子:“小李师傅别客气,这些都是山庄自己种的有机食材!”
李炫刚要坐下,突然感到背包里的桃木剑一阵震动——苏婉在示警。他假装整理背包,快速扫视餐厅,最终目光定格在墙上一幅画上——那是一幅山水画,但仔细看会发现,画中的山形隐约构成了一条盘踞的巨蛇,而“河流”则像是从蛇口中流出的涎液。
“赵总好雅兴。”李炫指了指那幅画。
“哦,那是请当代名家画的!”赵明笑容不变,“小李师傅要是喜欢,走的时候送您一幅!”
早餐期间,赵明一直热情地介绍山庄的规划,但对闹鬼的事却避而不谈。直到李炫放下筷子,直接问道:“赵总,不如先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赵明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不急不急,六叔已经去仓库准备了。”
赵明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当然,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李师傅见几个人。”
李炫挑眉:“哦?”
“是这样的,”赵明擦了擦嘴角,“为了彻底解决山庄的问题,我特意从各地请了几位专业人士。今天正好都到齐了。”
李炫的左臂饕餮纹微微发热——这是危险的信号。他不动声色地点头:“好啊,见见同行。”
赵明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引路:“这边请!”
穿过几条长廊,两人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前。还未进门,李炫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说的是各种方言和外语,混杂在一起。
赵明推开门,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大师,”赵明满脸堆笑,“这位是李炫李师傅,本地呃专业人士。”
李炫扫视室内,四个奇装异服的人正围坐在会议桌旁,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最显眼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光头男子,一身橘黄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每颗都有鸡蛋大小。他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对李炫微微颔首——这是那位泰国“高人”。
“萨瓦迪卡。\"泰国僧人用蹩脚的中文问候,“我是龙婆坤,曼谷wat rakhang寺庙的降魔师。”
李炫注意到,这僧人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骨戒,戒面上刻着一条盘绕的娜迦蛇。
坐在泰国僧人对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手腕上戴着劳力士金表,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罗盘——香港来的风水师。
“鄙姓陈,陈天罡。”香港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香港玄学会副会长,专攻阴宅风水。”
李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这个陈天罡西装内袋鼓鼓囊囊,隐约露出黄符一角,但那些符的笔画明显是错的。
角落里坐着个瘦小的日本老人,身穿传统和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他始终低着头,但当李炫看向他时,老人突然抬头,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睛!
“安倍晴明后人,”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安倍清志,日本阴阳寮第七十八代传人。”
李炫差点笑出声——安倍晴明是千年前的人物,哪来的七十八代?更何况这老头身上的气息浑浊不堪,连最低级的式神都驾驭不了。
最后一位是个穿着道袍的胖子,满脸油光,正大口吃着会议桌上的果盘。
“茅山派张道长!”胖子嘴里塞满水果,含糊不清地自我介绍,“专治各种妖魔鬼怪!”
李炫强忍笑意——这人身上连一丝法力波动都没有,道袍还是崭新的,连最基本的开光都没做过。
“久仰。”李炫对四人点头致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泰国僧人龙婆坤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炫朴素的穿着和略显陈旧的背包,嘴角微微下撇,用泰语嘟囔了一句什么。虽然听不懂,但那轻蔑的语气不言自明。
香港风水师陈天罡更是直接,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李炫身上扫了一圈:“这位李师傅是吧?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李炫微微一笑:“自学成才。”
“自学?”陈天罡嗤笑转头对赵明说,“赵总,您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风水玄学博大精深,岂是看几本书就能掌握的?”
日本阴阳师安倍清志虽然没说话,但那对白眼珠里流露出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慢条斯理地从和服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手指一抖,符纸无火自燃——这手把戏看似高明,实则不过是障眼法,李炫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小机关。
“安倍大人说,”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自问自答,“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茅山张道长最是直接,他一边往嘴里塞着水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小兄弟,这行饭不是谁都能吃的!看你这样子,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吧?”
李炫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四人:“各位大师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他拍了拍背包,“就带了几张自己画的符,一把桃木剑,还有”
“桃木剑?”陈天罡突然大笑起来,“现在谁还用那种老古董?我们香港那边都用钛合金罗盘配电子风水仪了!”
“就是!”张道长附和道,从道袍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罗盘,“看到没?纯金的!开过光的!”
李炫注意到那罗盘指针根本不动,明显是个装饰品。
泰国僧人龙婆坤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年轻人不懂要尊重前辈”他说着从僧袍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这个娜迦血很厉害”
李炫的饕餮纹突然刺痛——那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娜迦血,而是人血混合蛇毒的邪物!
赵明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各位大师别介意,李师傅虽然年轻,但在本地很有名气的”
“有名气?”陈天罡冷笑,“赵总,您可能不知道,这行骗子太多了。我上周刚在深圳抓了个假道士,用的也是桃木剑,结果连个鬼影都招不来!”
“就是!”张道长拍案而起,“小子,敢不敢比试比试?”
李炫挑眉:“怎么比?”
张道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这是我自己画的镇邪符,能镇住一般的游魂野鬼。你要是能画出比我厉害的,我张字倒着写!”
李炫接过符纸一看,差点笑出声——这符画得歪歪扭扭,关键笔画全错,别说镇邪了,连当厕纸都嫌硬。
“怎么样?”张道长得意洋洋,“看傻了吧?”
李炫不动声色地将符纸还给他:“确实独特。”
“哼!”张道长以为李炫认输了,更加得意,“年轻人要多学多看!”
陈天罡也来了兴致:“赵总,不如让我们先去看看那口井?让这位‘自学成才’的李师傅开开眼界?”
赵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李师傅您看”
李炫耸耸肩:“好啊,正好学习学习。”
一行人离开会议室,向山庄深处的古井走去。路上,四位“高人”故意走在前面,把李炫挤到最后。
“李师傅,”赵明小声说,“您别往心里去”
李炫笑了笑:“没事,看戏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穿过山庄蜿蜒的小径。
山庄小道周围的柳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李炫注意到,这些柳树的枝条摆动幅度出奇地一致,就像无数条蛇在同步扭动身体。
原本精心修剪的灌木丛变得杂乱无章,枝叶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鱼虾混合着铁锈的气息。
“就是前面了。”赵明指着不远处一座六角凉亭,声音有些发颤,“井就在亭子下面。”
四周寂静得可怕。那口古井被一圈黄布围住,井台上刻着模糊的符文。
李炫注意到,越靠近凉亭,地面上的杂草就越稀少,最后完全变成了光秃秃的赤红色泥土,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干涸的河床。
“诸位大师,”赵明搓着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请开始吧。”
泰国僧人龙婆坤率先上前,从僧袍中取出一个小铜铃,摇晃起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有阴气!”龙婆坤用蹩脚的中文喊道,“很强的阴气!”
接着,又从僧袍中取出那瓶所谓的“娜迦血”,开始用泰语高声念咒。
他绕着古井转了三圈,每转一圈就往井里滴几滴暗红色液体。井水接触到液体后,立刻泛起诡异的血丝,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样?”龙婆坤得意地看向李炫,“娜迦大人的力量,感受到了吗?”
李炫笑而不语,左臂的饕餮纹微微发烫——那瓶子里装的压根不是什么圣物,而是掺了蛇毒的尸油。
香港风水师陈天罡不甘示弱,取出他那“纯金罗盘”,煞有介事地在井边走来走去。
“确实!这里的磁场异常紊乱!”
“这口井位于‘蛇形煞’的七寸位置,”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必须用‘七星镇煞阵’才能压制。”
说着,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七枚铜钱,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在井边。铜钱刚放好,其中一枚突然“啪”地裂成两半。
“这”陈天罡额头冒汗,“可能是铜钱年代太久”
李炫看得分明——那枚铜钱根本就是劣质仿品,轻轻一碰就碎了。
日本阴阳师安倍清志冷哼一声,从和服袖中取出一叠符纸,开始用日语快速念咒。他将符纸折成纸鹤形状,往井中一抛——纸鹤刚飞到井口就“嗤”地一声自燃了,化作灰烬落入井中。
“安倍大人说,”老人自问自答,“这里的邪气太重,需要更强大的式神。”
他掏出一个木制人偶,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几笔,然后往地上一扔。人偶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
“呃”安倍清志的白眼珠转了转,“可能是水土不服”
茅山张道长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安倍清志:“看我的!”说着从道袍里抽出一把剑,开始跳大神似的舞动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茅山祖师来显灵!”
铜钱剑上的红线突然断裂,铜钱“哗啦啦”散落一地。张道长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这这是意外”他干笑两声,“我包里还有备用的”
李炫冷眼旁观,左臂的饕餮纹毫无反应——这四位“高人”的表演虽然精彩,但现场实际上什么异常都没有。
“各位大师,”李炫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