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过后的校园弥漫着石楠花的气味。沈昭站在美术室窗前，看着李老师穿过操场。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左脚比右脚重，像是曾经负过伤。这个细节突然触动她的记忆：渤海四号残骸旁发现的军靴脚印，也是左深右浅。
\"沈昭同学，你的《烟雨江南》画好了吗？\"美术老师敲了敲她的画板。
沈昭回过神，笔尖在宣纸上轻点。她没有画要求的江南水乡，而是用北宋米芾的\"米点皴\"技法描绘烟雨朦胧的山峦——在懂行人眼中，这些疏密有致的墨点分明是原油期货的买卖挂单量。
\"很有创意。\"美术老师推了推眼镜，\"不过山势走向可以再\"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接过画笔。李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在画纸右上角添了几笔陡峭的悬崖——恰好破坏了沈昭精心布置的\"支撑位\"墨点。
\"险峰才见真功夫。\"李老师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就像金融市场，是不是？沈昭同学。\"
画笔从他指间滑落，在画纸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宛如原油期货k线图上突然出现的暴跌信号。沈昭的后颈汗毛倒竖，这个角度，这个手法，与徐怀瑾在国债交易记录上的批注笔迹一模一样！
下课铃成了救命稻草。沈昭抓起画作就要离开，李老师却拦在门口：\"放学后到化学实验室来一趟，关于你父亲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沈昭如坠冰窟。父亲去世十年，从未有老师主动提起。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过，腿上竹筒闪着金属光泽——是裴砚之的紧急联络信号。
食堂午餐时间，沈昭机械地咀嚼着米饭。林小雨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月考的事，她却盯着餐盘里的红烧排骨——三块竖排，两块横放，又是那个\"s\"的暗号。
\"你怎么不吃呀？\"林小雨突然凑近，\"哇！你笔记本上的波浪线画得真好！\"她指着沈昭记满原油期货数据的本子，\"像真的海浪一样！\"
沈昭猛地合上笔记本。同桌天真无邪的笑容让她胃部绞痛——三天前，她正是利用林小雨将那张藏着密码的山水画送到了裴砚之手中。
\"送给你吧。\"沈昭撕下那页书据，折成纸飞机，\"就像我们刚入学时那样。\"
纸飞机滑翔向窗外，被一只修长的手凌空截住。裴砚之穿着校工制服，将飞机拆开瞥了一眼，立刻抬头与沈昭交换了个眼神。他假装清扫地面，实则用扫帚在石板路上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指向化学实验室的方向。
午休结束铃响起时，沈昭借口肚子疼溜进了医务室。反锁上门后，她取出母亲今早给的青团。紫外灯照射下，艾草汁写的数字泛着荧光：。与陆沉舟留下的密码完全一致！
\"最危险的地方\"沈昭喃喃重复母亲的话，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父亲留下的紫檀算盘。
算珠拨到\"4910\"位置时，午后的阳光透过珠子，在墙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她颤抖着将学校平面图贴在墙上——光斑恰好标注出化学实验室通风管道的走向！
\"原来在这里\"沈昭的指尖停在图纸某处。通风管道正下方，是学校废弃的地下防空洞，那里堆满了九十年代初的旧档案。父亲曾任教的华东师大，与这所附属中学共用过地下设施。
放学铃响起，沈昭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换上运动服。将母亲给的玉佩塞进衣领时，金属的凉意让她想起昨晚的对话。
\"妈，李老师他\"
\"你爸爸的大学同学。\"母亲缝着校服纽扣的手停顿了一下，\"也是"渤海计划"的发起人之一。\"
针尖刺破手指，血珠滴在白色校服上，像极了前世宫变那夜，女帝龙袍溅上的第一滴血。
化学实验室的灯光惨白。李老师背对着门站在试剂柜前，手中试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绿色。
\"把门锁上。\"他没有回头，\"我们有很多事要谈，沈昭同学。\"
沈昭的余光扫向窗外——操场上的起重机正在装卸建材，钢缆在夕阳下闪着寒光。她故意没锁门，留了条缝隙。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李老师举起试管，\"钚元素示踪剂，1992年东海舰队特种实验室的产物。\"他晃了晃液体，\"你父亲死前一周，也在研究这个。\"
沈昭的指甲陷入掌心。父亲是财政部的文官，怎么会接触军用级放射性物质？
\"327国债只是个幌子。\"李老师的镜片反射着冷光，\"真正的"渤海计划"，是用期货市场掩护的核材料走私。\"
窗外突然传来钢缆断裂的尖啸。沈昭抬头，看见起重机吊着的钢梁正朝实验室窗口砸来！时间仿佛变慢，她看见李老师嘴角扭曲的微笑，看见钢梁上绑着的炸药包，看见——
玻璃爆裂的瞬间，一个黑影飞扑进来。裴砚之抱着她滚到实验台下，黑曜石手珠在撞击中碎裂，珠子滚落一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沈昭听见李老师疯狂的大笑：
\"乾元十七年的游戏，继续了！\"
烟雾散去时，李老师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地上那摊绿色液体在滋滋腐蚀地板，形成诡异的渤海湾轮廓。
裴砚之从废墟中挖出个铁盒：\"他故意留下的。\"
盒子里是本烧焦的账册残页，隐约可见\"327=528x0618\"的公式。沈昭突然想起数学课上，李老师对黄金分割点的异常执着。
\"不是徐怀瑾\"她声音嘶哑，\"李老师才是真正的"国师"。\"
校园广播突然刺啦作响，传出阿毛变调的声音：\"昭姐！查到了！李正民不仅是东海舰队的，他还是\"一阵杂音后，\"皇城司的后人！\"
沈昭与裴砚之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那个雨夜——徐怀瑾说\"国师不过傀儡\"。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
夜幕降临，沈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母亲在书房等她，桌上摆着碗酒酿圆子。
\"妈，李老师他\"
\"知道你会问这个。\"母亲翻开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与李老师站在军舰上，中间是个穿海军制服的女子——眉眼间竟与母亲有七分相似！
\"这是\"
\"我妹妹。\"母亲的声音像绷紧的弦，\"也是"渤海计划"的第一个牺牲品。\"
沈昭的勺子碰到碗底异物。捞出来是枚微型胶卷，对着台灯显现出\"乾元十七年盐铁转运司真账复本\"的字样。
\"你爸爸用命换来的。\"母亲突然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玉镯——与沈昭的玉扣是同一块料子，刻着同样的\"乾元通宝\"。
\"妈你到底是\"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从针线盒底层取出把袖珍钥匙：\"明天去学校图书馆，打开《梦溪笔谈》的函套夹层。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礼物，在那里。\"
夜深了，沈昭在台灯下研究那枚胶卷。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窗外梧桐树影摇曳，仿佛千年前渤海湾的浪涛。
算珠声与键盘声交织中，她突然顿悟：327国债、渤海四号、原油期货一切都只是表象。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金融市场，而在——
\"昭昭。\"母亲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个紫檀木匣，\"带上这个。\"
匣子里是把精致的袖剑，剑柄镶嵌七颗紫薏仁，与前世女帝的贴身佩剑一模一样。
\"明天\"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该做个了断了。\"
校园钟楼的时针指向三点。月光下，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身影正潜入图书馆，手中钥匙的形状，像极了缺角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