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就是展演赛的最后一日。由于前一天下午的精彩表现,徐知然俨然已经成了闺秀中最受瞩目的那个人,她早上教训完徐知如,匆忙回屋换洗了再赶过来,已经有些晚了。
入场时,感觉好多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就连纵青山饶有兴味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得她莫名其妙。
但她不是今天的重点。今日的重头戏是公子才俊们的最后一项展示——骑马射箭。
虽说大历朝近年来重文轻武,可谁掌握了武力,谁就掌握了政权这一真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作为鹰扬赛选拔出的年轻武将们,骑马射箭对这些青年才俊来说,只有好和更好的区别。
当然,大家最期待看到的,当然还是号称能够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时逍。
前两日的展演,由于多是擂台形式,场地设在清河别苑内部校场。
今日要跑马,展演场地便挪到了皇帝秋狩的林场外围。这里有一片广阔的草地,往年总是在草地上竖上一排排木靶,少年们纵马而来,从一排木靶前疾驰而过,每过一靶发一箭,看谁射术更精准即可。
出场的选手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个个宽肩窄腰,俊秀挺拔,看上去着实赏心悦目。
时逍站在第一个,对众多闺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仿佛浑然不觉,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徐知然的方向看了几眼,正好对上徐知然看过来的目光,便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
徐知然心里一动。少年心事最是隐藏不住,她经历过太多人对自己示好,看来时逍对她,确实有点别的意思。
只是齐大非偶,这样惹人注目的桃花,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时逍只注意着徐知然,却不知道,在场地的另一边,有一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珑郡主向来怕热,今日到林场观赛,她早早就占据了一棵大树的树荫,在下面摆上了小几和软垫。她素喜豪奢享乐,对骑马射箭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为了看时逍,今天她根本就不会来这野地上喂蚊子。
她一直状似无意,实则密切地注视着时逍的一举一动,时逍偷看徐知然,别人也许没看到,却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看着时逍对徐知然的格外关注,徐知如的话仿佛又回荡在耳边:“世子和我三妹有私交……还特意送了请帖到府上来”。人一旦有了怀疑,就会想起曾经不在意的种种蛛丝马迹。
她回想起昨天在看台上,时逍朝她这边挥手,当时徐知然就坐在她的附近!还有,昨日徐知然赋诗后,一片沉寂中,是时逍第一个开口称赞……
云珑的心仿佛在不断下沉,下沉,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可笑,亏她还以为,时逍是在跟她打招呼,亏她还以为,时逍也许有意接受和她的婚约,她……她简直是一个笑话!
当时的种种惊喜心动,甜蜜畅想,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她脸上。云珑握紧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冷静。她对自己说。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徐知然,不过是一个三品文官的女儿,她凭什么和自己争?
就算时逍真的对徐知然有意,但婚姻大事,靠的是父母之命,是天子的金口玉言,镇北王府的世子,绝不会娶一个三品小官家的女儿,更别提,听说徐知然的生母还是卑贱的商籍——
云珑觉得自己虚浮的脚又重新慢慢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会的,她会赢的。不管时逍对这位徐三小姐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只能,也必将属于自己!从小到大,只要是她云珑郡主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云珑心里自顾自地经过了一番惊涛骇浪,而男子那边,安道成作为皇家代表,还在气定神闲地负责主持今天的展演。
他来到场地中间,环顾了一圈选手和观众,却并未宣布开赛,而是不疾不徐道:“今日是展演赛的最后一日,骑马射箭,对各位青年才俊来说,想必早已驾轻就熟。
只是本王认为,每届习射展演,都是骑烈马,挽强弓,用长箭,百步穿杨,便以为精彩。年年如此,未免少了一些新意。故而此前我特禀报父皇,既然是展演而非考核,不妨这次我们换换规则,多增些趣味。”
他略顿了一下,看场中众人互相交换目光,笑道:“如今时逢初夏,百兽蠢动,鸟雀争鸣,我们今日就舍了大弓长箭,改用小弓,不射木靶,而是在这树林间射鸟雀。规定时间内,谁射到的鸟雀数量最多,谁就获胜。”
此言一出,场面登时一静。
除时逍外,其他进榜的子弟多少都有些兴奋。本来嘛,能进鹰扬赛前十名的,谁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是被时逍这样的天才一比,都成了珍珠旁的鱼目。
如今不比射靶,改射鸟雀,射箭准头与否虽重要,多少还看些勤力与运气。
只是林间射鸟雀听起来简单,其实是一件需要高度专注,手眼协调的工作。毕竟鸟雀不是呆立不动的木靶,而且非常警惕,箭矢破空的声音就足够将他们震飞。若想直接射中天上的飞鸟,更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虽难度不小,众人却都跃跃欲试。若能侥幸取胜,能在皇子和人面前露露脸,自然是好。就算输了,也不至于像靶场射箭一样,直接被时逍碾压。
安道成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就以一炷香时间为限,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