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时胜男哀叹一声,“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那傻弟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辜负郡主的一番美意了。”徐知然道。
“没关系。”时胜男握了握她的手,“就算你不能当我的弟媳,我也愿意跟你做好朋友。从今以后,我们不管他,只论你我之间的交情!”
“谢谢郡主。”徐知然很喜欢时胜男这个洒脱的性子,不管有没有时逍,能和这样一位飒爽女子成为朋友,都是值得高兴之事。
“谢我什么。”时胜男摆了摆手,“好容易邀你出来一次,还害得你差点被踩落马下,你不怪我就好了。”
她看上去有些头痛:“我这弟弟,自出生以来就顺风顺水,如今看来,却注定要在情之一字上栽跟头。心悦之人不喜欢他,像云陇这样避之不及的吧,偏偏又对他纠缠不放,还心狠手黑。”
“心狠手黑”的云陇郡主此刻已经快要爆炸了。时逍对徐知然的维护,对她的冷漠,还有时胜男的嘲讽,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打的她全身血液都在嗡嗡作响。
侍从都被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吓住了,不敢靠近。半晌,贴身女官芳姑姑才踟蹰道:“郡主…”
“我要杀了她!”云陇蓦得爆发了,美艳的面庞扭曲起来,咬牙切齿:“徐知然这个贱人,敢勾引世子,我一定要杀了她!”
周遭的侍从都吓得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良久,才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嗫嚅着说:“…郡主,若郡主想处置徐三小姐,奴婢有办法。”
云陇寒光四射的眸子眯了起来,锁定侍从中跪着的小侍女:“哦?你有什么办法?”
“先前在群芳夜宴上,奴婢无意间听说了一些事…”
小侍女如此这般向云陇诉说了一番,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笑:“这贱人魅力还真大啊。既然这样…”
听了婢女的话,对如何炮制徐知然,云陇心里已有了计较。不知死活的贱人,不管她是用什么办法勾走了时逍的心,她都会让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凡是敢和她抢的,都该死。
………
落英阁里,徐知然连打几个喷嚏。
“小姐可是受凉了?”昨夜雨急风大,温度骤降,翠柳听她打喷嚏,连忙关上窗户。
“哪有那么娇气。”徐知然看着院子里满地被雨打落的杜鹃花,幽幽叹息一声:“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翠柳听她语音寂寥,眉宇间颇有愁态,便问:“小姐去参加镇北王府的狩猎回来,便总是郁郁不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知然一惊,才惊觉自己怎么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了?
难道拒绝时逍,她心里竟在隐隐难过么?
不,不会。她很确定,自己虽然欣赏时逍,可对他并无爱意。
时逍固然是个十分出色的男子,按照原书的剧情走向,未来更将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
但她重活一世,早已没了谈情说爱的心思,而且他毕竟是原书男主,徐知然只怪自己记性太好,对他和女主种种缠绵悱恻的桥段还历历在目。
虽然如今人事走向已大不相同,但她总觉得,若和他谈情说爱,就像当了云小三,仿佛窃取了别人的人生。
徐知然打起精神:“没什么事。护军参领家的苏小姐邀我明日去府上做客,准备一下吧。”
苏筱蝶自从在群芳宴上和徐知然言语投契,相交为友,就隔三差五的约徐知然出去玩。
只是她杂事缠身,三回里倒有两回去不了。如今苏筱蝶又送来帖子,邀她去府上做客,徐知然不好意思再推拒,便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通知门房套了车,徐知然便出发了。
苏筱蝶的家在京西平乐坊,正是京城一极繁华之处。可马车碌碌而行,周遭街市之声却原来越小,渐至不闻。
徐知然觉得不对,命翠柳打起车帘,扬声问道:“这不是到参军府的路吧?”
车夫一惊,讶异这位徐三小姐竟如此敏锐,赔笑道:“小姐且安心坐着,主街人多,咱们现在走的是条小路。”
“哦。”徐知然放下了帘子,不言语了。
车夫心里忌惮,不由频频扬鞭,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路边停一下,小姐有些头晕,要出来透口气。”没过片刻,翠柳在车中命令道。
车夫不敢违抗,只得靠边停下了。
翠柳扶着徐知然下了马车,又拿了杯水递给车夫:“喝点水歇息一下吧。”
“多谢姑娘。”车夫一边低头喝水,一边悄悄斜眼看着走到路旁的徐知然。只见她戴着帷帽,怯弱不胜站在一棵树旁,微微弯腰捂着胸口,一副烦恶的样子。
他略略放下心来,又听翠柳问道:“这位大哥看着眼生,是何时到咱们府上当差的?”
车夫道:“小人入府已有两年了。咱们这些在外面做粗活的人,姑娘不认得也属平常。”
翠柳“嗯”了一声,过去扶着徐知然重新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继续赶路。
又过了片刻,眼见快要到了,车夫又听得一个娇柔女声在身后道:“大哥且慢一点,小姐还是不舒服。”
他有些不耐烦,敷衍着应了一声,突觉颈侧一凉,一阵尖锐刺痛袭来,一只金簪已猛力刺入他颈中!
车夫大吼一声,猛地捂住脖子,身体歪向一侧。身后的女子趁他慌乱,又使劲儿刺他几簪,然后奋力一推,将他推下马车,奋力一抖缰绳,调转马头,朝来路疾奔而去!
驾车的女子正是徐知然。
她察觉路线有异,又在车中跟车夫问答几次,已知事情不对,这车夫面生且心怀鬼胎,倒像是故意将她们拐入荒郊野外之中,意图不轨。
她不知车夫受何人指使,只知目前情况实在危险,会武功的白鹭偏又被留在府中,于是便故意借问答之际放松车夫心神,然后猛然发难,掌握了驾车的主控权!
好在她跟时逍学了控马之术,驾着这车回到府邸,应该不是难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赶马狂奔之际,忽觉身侧劲风袭来,随即便听马儿哀鸣一声,双蹄前扑,重重栽倒下去!
徐知然重重摔到地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