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总部的空气，变了。
不再是创业初期那种紧绷中带着狂热的躁动，也不是“内鬼事件”时那份压抑的猜忌。
此刻的空气，是滚烫的，流动的，充满了野蛮生长的力量。
每周一的战略复盘会，以前是雷军主持，气氛严肃。
现在，主导者变成了王腾，会议室也从封闭的董事会议厅，换到了能容纳所有部门主管的开放式大厅。
“黎万强，数据。”王腾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黎万强站起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点开投影。
一张鲜红色的柱状图，如同一飞冲天的火箭，占据了整个幕布。
“上周，小米手机总销量，突破三十万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其中，京沪广深四个一线城市，销量趋于稳定，保持在每周五万台左右。”
“真正的爆发点，在二线城市。成都、武汉、杭州、重庆……这四个城市的周销量，环比增长超过百分之三百！我们的线下体验店，每天都被挤爆，样机都快被摸秃了皮！”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控制不住的低笑。
“最关键的是，”黎万强滑动到下一页，那是一张中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新增的亮点，“我们的线上商城数据显示，来自三四线城市，甚至部分县城的订单，开始出现指数级增长。”
“这说明，我们的口碑，已经开始下沉。1999元这把刀，正在捅穿那些传统厂商最引以为傲的护城河——渠道。”
雷军坐在王腾旁边，看着那张地图，眼中光芒闪烁。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销量。
这是小米的星星之火，正在以他都未曾预料到的速度，燎原。
“很好。”王腾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
“小萌。”
张小萌站起身。
她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长发束成马尾，脸上那份独属于女孩的青涩已经褪去，取而代顶的，是沉静与自信。
她没有看ppt，只是将一个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上。
“上周，我整理了所有二三线城市的竞品动态。”她的声音，清脆，利落，“在我们的冲击下，天宇、酷派等传统厂商，已经开始恐慌性降价，平均降幅在三百元左右。但他们的产品力，与我们相比，依旧存在代差。”
“他们的优势，在于线下多年的渠道根基。劣势，在于反应迟钝，以及……生态的缺失。”
“我建议，启动‘星火计划’。”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王腾，“我们不能只依靠线上口碑的自然发酵。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在全国排名前五十的二三线城市，筛选一百个最核心的数码城。以合作或直营的方式，建立‘小米授权服务站’。”
“不求大，但求精。不求销量，只求体验。”
“让那些小镇青年，能亲手摸到我们手机的质感，能亲眼看到iui的流畅，能亲身体验到，我们生态链产品的联动。”
“用最小的成本，点燃最大范围的火焰。”
她说完，静静地坐下。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被她这份清晰、大胆，又极具操作性的方案，镇住了。
这不再是那个跟在王腾身后，处理琐碎事务的小助理。
这是一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战略家。
“我同意。”雷军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个‘星火计划’，可行！阿黎，你立刻牵头，成立专项小组，预算……预算不是问题！”
王腾看着张小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和更深的欣赏。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张小萌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那场风暴，没有击垮她。
反而让她，涅盘重生。
小米硬件研发实验室。
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周光平戴着一副防静电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一把闪着金属光泽的智能门锁，安装在一扇特制的钢化玻璃门上。
“成了！”他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是技术宅独有的，那种攻克难关后的纯粹喜悦。
“王总，你来试试。”
王腾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门锁的指纹识别区。
“嘀。”
一声轻响，门锁上方的呼吸灯，由红转绿。
玻璃门，应声而开。
“瑞典fpc的半导体指纹传感器，识别速度零点三秒。”周光平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锁芯，用的是国内最好的c级叶片锁芯，防技术开启时间，超过三百分钟。”
“最关键的，是这颗芯片。”他指着门锁内部，一块被金属屏蔽罩保护起来的区域，“我们自己研发的jsc01安全加密芯片。所有指纹数据，密钥信息，都在本地加密存储，物理隔绝，云端都无法读取。”
“就算有人拆了门锁，拿到芯片，也破解不了。”
王腾点点头，又拿出手机，打开米家app。
他点击“生成临时密码”。
app上，立刻生成了一个六位数的动态密码，有效时间，五分钟。
“这个功能，给家政，给临时到访的朋友，非常实用。”王腾评价道。
“何止！”周光平像是献宝一样，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设备，“这是‘米家慧眼’智能摄像头的最新工程样机。”
他将摄像头通电，对准门口。
“看好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故意输错三次密码。
门锁立刻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呼吸灯，开始疯狂闪烁红光。
与此同时，王腾的手机，瞬间收到了app的推送报警。
【警告！您的‘米家守护者’正在被异常开锁！】
他点开推送，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米家慧眼”拍摄到的，门口的实时画面。
画面清晰，流畅，甚至能看清周光平脸上，那得意的笑容。
“门锁报警，摄像头自动录像并上传云端。”周光平解释道，“安防系统，彻底打通。”
王腾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他想要的。
不是一个个孤立的智能单品。
而是一个，能够协同作战，主动思考，真正守护用户的，智能家庭网络。
“老周，”王腾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
“但，还不够。”
周光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还……还不够？”
“不够快。”王腾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加班也好，加钱也好。下一季度，我要在发布会上，看到这两款产品，正式亮相。”
“还有，智能窗帘电机，扫地机器人的激光雷达导航模块……这些项目，进度必须再提前至少一个月。”
周光平张了张嘴，想说这不现实。
但看到王腾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王腾不是在催命。
他是在……恐惧着什么。
一种，他无法理解，却能清晰感受到的，巨大的，迫在眉睫的压力。
“好。”周光平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带人，拼了。”
王腾走出实验室，已经是深夜。
他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思考一些，比产品和市场，更重要，也更危险的事情。
“凤凰社。”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k的消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神经上。
上官婉儿那通最后的电话，更像一个死亡预告。
他赢了一场战斗，却也彻底激怒了一头，潜伏在深渊里的巨兽。
他不知道，这头巨兽，什么时候会再次亮出獠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地，不计代价地，为小米，为自己，构建一圈，足够坚固的护城河。
用产品，用技术，用生态。
用所有他能掌控的力量，来应对那未知的，无法掌控的危险。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张小萌发来的微信。
【还在公司？】
王腾回了一个字。
【嗯。】
几秒后，张小萌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还在忙‘星火计划’的方案？”王腾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方案差不多了。”电话那头，张小萌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你呢？又在想那些……让你睡不着觉的事情？”
王腾沉默了。
他知道，他瞒不过她。
那场“饵”计划，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超越了情侣的，近乎战友般的默契。
“王腾，”张小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柔，“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回头看看，你的身后，站着雷总，站着阿黎，站着老周，站着金凡，站着凌微……”
“也站着我。”
“天，塌不下来。”
“就算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王腾握着手机，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窗外，是京城的万家灯火，璀璨，却也遥远。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像一道暖流，缓缓注入他那颗因为高度戒备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
他忽然觉得，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压力，似乎，轻了一些。
“好。”他轻声回应。
“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王腾没有立刻离开。
他打开那部加密手机，手指，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
他滑到了那个，曾经属于k的，如今却一片空白的位置。
他盯着那片空白，看了很久。
良久，他关掉手机，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上官婉儿，凤凰社……
你们的游戏，或许很高端。
但这里，是我的主场。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刚刚由周光平提交的，智能门锁和摄像头的研发进度表。
他拿起红笔，在下一季度的发布会日期上，画了一个重重的圈。
然后，在旁边，写下两个字。
“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