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娇怒的脸死死地瞪着她,一把扯了下来,满脸质疑。

    云婷是陆家祖母的表亲,一直居住在陆家。

    按理来说,陆家姓陆,由不得云婷上前来这样呵斥她。

    但整个陆家上下都知道,世子爷不待见陆雪衣,而云婷相反,生前陆夫人就十分喜欢她,她自然得陆骋的赏识。

    她反唇相讥,“前两日我还看见骋哥哥带着这个,是不是你偷的?”

    陆雪衣娇靥泛白,陆骋把这东西赏她,本就是想把她当做秦楼楚馆的女子羞辱。

    可他估计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玩意也被别人注意了去。

    陆雪衣长睫颤了一瞬,“我捡到的。”

    云婷冷笑,“你当我傻不成,这可是骋哥哥的贴身之物,怎么可能随意丢了去?你偷便偷了,别编造一些借口来糊弄我!”

    陆雪衣呼吸一沉,“婷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的丫鬟玉香,这东西的的确确是我捡的……”

    云婷看着她那低垂下的娇靥,在浮光下像是一块璞玉般,那一副我见犹怜之态看着就让云婷浑身不适,真是矫揉造作,跟她母亲一个德行!狐狸精!

    云婷冷笑,“你的丫鬟自然向着你!走,跟我去见主母去!”

    说完上手就要拽陆雪衣。

    陆雪衣呼吸乱了,如今的当家主母便是国公爷的继房,也是陆夫人的嫡亲妹妹,因为陆雪衣母亲爬床之事,对她极为不喜欢。

    要是告到主母哪里,说不定借机把她赶出去。

    不行……

    陆雪衣眼睛红了一瞬,奋力挣扎地将人推开。

    “噗通——”一声。

    只见云婷一个不稳,身子撞到那假山上。

    云婷痛得直皱眉,“贱人!你敢推我!”

    陆雪衣慌了,“婷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一阵铃铛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安静,下一秒只见一头雪白的羊走了过来,发出咩咩声。

    这是陆骋养的爱宠——雪美人。

    陆雪衣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惨了……

    倏然,一道倦懒悦耳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陆雪衣瞬间心脏一拧,一道玄墨色的身影入目,只见陆骋懒洋洋地捻着一根长条,是用来驱羊的。他身上还沾着一丝醉香楼的香气,显然是刚回来。

    她呼吸一颤。

    而身上的云婷已经哭得娇滴滴,“骋哥哥,陆雪衣偷你的络子被我发现,她为了逃跑故意把我往假山上撞,好疼……”

    那眼泪说来就来,云婷姿色不错,这样哭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可怜相。

    这话说的和实事有七八分像。

    但“偷”和“故意”这便是天差地别了。

    好在这是陆骋给她的,要不然真就解释不清了……

    然,下一秒陆骋忽然轻笑了一声,抬脚直接朝着陆雪衣的腰腹一踹。

    瞬间,她直接被摔倒在地上,痛得发抖,躬着身子,连腰身都直不起来。

    陆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偷爷的东西,欺负爷的妹妹,你一个外来女还真把自己当陆家人了?”

    陆雪衣脸色煞白,望向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明明知道……

    他明明知道不是她……

    “我没有偷,”她声音压下颤抖的余音,“这络子是我……捡到的。”

    陆骋眼眸扫了她一眼,勾唇,“爷的东西都有人专门看顾,你说你捡到的?你到说说你在哪里捡到的。”

    他那双阒黑的眼睛里带着戏谑,倾身靠近她几分,身上还有醉香楼的气味。

    陆雪衣张唇,望向他,“我……”

    她说不出来。

    而他知道她不敢说。

    他知道真相。

    但仍要把这罪名扣她头上。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他要为云婷出气。

    “不说?”陆骋眼眸漆黑,“那边就是认了。”

    陆雪衣手指攥得透白。

    若陆骋铁了心要为了给云婷出气。

    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与其如此,何必白费口舌。

    陆骋捡起地上的络子,把玩地看了两眼,随即抬手就扔进旁边的太和湖里去了。

    云婷眼一睁,眼睁睁看到那玩意掉湖里,“络子!”

    要是没了这络子她还怎么向主母告状?

    陆骋讥讽地看了一眼陆雪衣,“脏了的东西爷就当喂狗了。”

    陆雪衣十指攥得透白,心脏钝痛一瞬。

    在他眼里她可不就是一条狗吗。

    一条随叫随到的狗……

    云婷不依不饶道,“骋哥哥,不光是这络子,她还推了我呢!好疼得!”

    陆骋眯眼,随即带笑:“让表哥看看瞧瞧,伤哪了?”

    云婷脸瞬间红晕一片,“表哥……”

    陆骋本就是风流阵的急先锋,整个长安出了名的纨绔,对于女人他本就是手到擒来,云婷本想报复的心思,这三两下就被撩拨的转移了注意力。

    陆雪衣只是默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无论陆骋是不是想给云婷出气,她都已经不在乎。

    被冤枉,被曲解,本就是她在陆家的常态。

    她现在只想快点去见她的弟弟。

    要不然蔺儿见不到她又该着急了。

    男人的声音飘来,磁性又悦耳,“好了,等会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我房里有御赐的伤膏,效果好的很,等会让明德给你拿去。”

    “好……”

    “至于你。”陆骋目光落回了陆雪衣身上,“伤了人就在这里跪着吧,跪到子时再走。”

    陆雪衣瞬间睁眼,看向了陆骋,语气有些焦灼,“阿兄,今日是蔺儿下学的日子。能不能让我先去见蔺儿,我再回来……”

    蔺儿在族学本就被欺负,若是看不到她,肯定又会犯病的。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弟弟是她最重要的人。

    陆骋像是拿捏住了她的心思,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不行。”便勾了唇。

    陆雪衣脸色惨白。

    忽然想起昨夜里他的那一句——你的眼泪不值一文。

    在他眼里她的一切都一文不值,她在乎弟弟又与他有何干?

    陆雪衣心中笑了一声,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那是否能劳请兄长去派人与蔺儿说一声,我今日便不去见他了。”

    陆骋看着她眼眶打转的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他滚了滚喉头,“准了。”

    陆雪衣点点头,随即强忍着身上的余痛,慢慢地挪动身子,跪在了地上。

    陆骋眯眼。

    云婷眼睛带着讥嘲地看着陆雪衣。

    陆雪衣,你就算冠了陆家的姓又如何?

    还不是和你母亲一样低贱,连陆家的宗祠都入不了。

    “骋哥哥,我们走吧。”云婷心情大好,娇声道。

    陆骋收回冷眸,随即又换上了那玩世不恭地慵懒样,“好啊。”

    身影远去。

    独留陆雪衣一人跪在原地。

    伴随着一声“轰隆——”的雷声,大雨将至。

    而她这一刻,眼泪伴随着雨水滑落,她手落在那被踹得一处。

    娘,好疼……

    雪衣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