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双手插兜,黑曜石袖扣在雷光中明灭,连溅到裤脚的泥水都未低头去看。
当二爷凌空劈出蕴含毕生修为的一击,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整个楼层的承重柱都开始簌簌落灰,他却不闪不避,任由掌风撕裂领口。
就在所有人屏息的瞬间,王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拳毫无花哨地迎上。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二爷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碎整面防弹玻璃。
暴雨裹挟着玻璃碴灌进室内,他银灰色的西装已碎成布条,嘴角溢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蜿蜒成河。
“连化劲都……”
林阿四攥着变形的九爪钩,指节泛白。
他看见王天缓步逼近二爷,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陷的脚印,而二爷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无形气劲压得单膝跪地。
三爷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黑血滴落在碎裂的翡翠残片上,他终于明白,九大家族以为能震慑天下会的底牌,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为什么……”
七大小姐突然崩溃大哭,染血的旗袍紧贴着颤抖的身躯,“天下会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王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二爷,冷漠的声音混着雷鸣:“九大家族守着老古董做春秋大梦时,天下早就变了。”
三爷望着王天,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族老们说过的话——“化劲可镇山河”,此刻却成了最无情的笑话。
满地狼藉中,九大家族的人相顾无言,他们终于明白,这场产业之争,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较量。
林阿四跌坐在满地狼藉中,颤抖的手指死死揪着染血的衣襟。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望着不远处单膝跪地、西装破碎的二爷,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招惹天下会?!”
林阿四突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他捶打着地面,溅起的泥水混着血水泼在脸上。
回想起当初听到林全做的事之后兴奋的心,那些自以为是的盘算和野心,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天下会眼中,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六爷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连会长都没有到场……仅仅是一个手下,就将我们击溃到这种地步……”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七大小姐蜷缩在墙角,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渗出血丝。
刀五爷拄着断裂的九环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曾经在长沙城呼风唤雨的九大家族,此刻在这乱七八糟的会议室中,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
算八爷坐在翻倒的算盘前,散落的算珠在积水中漂浮,他机械地拨弄着珠子,嘴里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阿四突然抱住头,崩溃地摇晃着身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二爷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九大家族的四爷,眼中满是疲惫和悲凉。
他知道,从今天起,九大家族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了。
暴雨冲刷着二爷破碎的银灰色西装,他倚着断裂的承重柱缓缓滑坐下去,方才凌厉如鹰的眼神此刻蒙着层灰翳。
掌心深深嵌进钢筋扭曲的墙面,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水中晕开暗红的涟漪。
不过半柱香的激战,曾经沉稳如山的二爷,竟像是被抽走三十年阳寿,连脊背都佝偻了几分。
“化劲……化劲又如何?”
二爷望着掌心翻涌的气血,声音里浸着冷透骨髓的自嘲。
今日面对王天,那些引以为傲的杀招却如泥牛入海,对方甚至连衣角都未沾湿。
林阿四突然扑到二爷脚边,额头重重磕在碎裂的大理石上:“二爷!都是我的错!”
他涕泪横流的模样与往日的嚣张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就被三爷踹翻在地。
刀五爷将断裂的九环刀狠狠插进地面,铁链哗啦作响:“拼了!就算死也要让天下会知道九大家族不是软柿子!”
“算了吧,算了吧。”
回应他的却是二爷低沉的叹息,像暮鼓撞碎了满室喧嚣。
他伸手接住头顶漏下的雨水,看指缝间水流匆匆逝去。
“或许,也该认输了吧。”
二爷的声音轻得如同呓语,却字字砸在众人心上。
王天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气浪掀乱的领口,摇头轻笑:“你们早些这样不就好了吗?很浪费时间的。”
他抬脚碾过地上碎裂的翡翠扳指,余光扫过九大家族众人溃败的模样,眼底尽是轻蔑。
然而。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一股寒意从王天脊椎窜上后颈。
空气仿佛凝固,暴雨在半空中停滞,他的后颈汗毛根根倒竖,仿佛被洪荒猛兽锁定,有千万根冰针刺入骨髓。
方才还肆虐的暴雨在他头顶三尺处诡异地停滞,凝结成翻滚的墨色云团,云团深处隐隐传来远古巨兽的低吼声。
他感觉脊椎被一只无形的巨爪按住,每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西装内的皮肤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像是被远古凶兽的獠牙抵在动脉之上。
空气开始扭曲变形,远处墙面的大理石纹路竟活了过来,蜿蜒成巨兽鳞片的模样。
王天喉结滚动,想要转身却发现脖颈重若千钧,只能从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空间如镜面般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铁锈味与腐殖质的恶臭,让他胃部翻涌。
那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生物,带着亘古蛮荒的杀戮气息。
这种压迫感比方才与二爷的激战更令人窒息。
“九大家族,何时成这样了?”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整栋大厦的玻璃幕墙嗡嗡震颤。
声音很年轻很年轻,还夹杂着一丝丝无奈,踏踏踏的脚步声也彰显了声音主人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