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的指甲在股权转让协议上划出一道裂痕，天台的风将纸页吹得哗啦作响。张援盯着她耳后那块与赵明远如出一辙的浅褐色胎记，忽然笑了：\"你母亲是不是总在深夜接到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顾寒峰的声音从防火门后传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像手术刀般剖开沈氏集团的财务伪装。沈玉娇握刀的手开始颤抖，刀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映在张援平静的瞳孔里。
\"监控室刚发来警报。\"林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三分钟前有人远程删除了上周董事会的全部录像备份。\"
张援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扣——这是母亲留下的蓝宝石袖扣，前世被赵明远骗走的那对。她看着沈玉娇突然惨白的脸色，突然想起重生前读过的那本《1984》。真理部最擅长的，就是在黑夜里改写历史。
\"让他们删。\"她按下蓝牙耳机，\"通知技术部，我要看到所有董事的个人终端在过去半小时内的数据流量记录。\"
电梯下降时，顾寒峰的指尖擦过她手背：\"你早知道会有人删除证据？\"
\"比那更早。\"张援注视着楼层数字跳动，\"从你告诉我实验室爆炸前，赵明远曾单独约见过王董事开始。\"电梯镜面映出她嘴角冰冷的弧度，\"我只是好奇，他们打算用多拙劣的借口来解释那些被删除的监控。\"
技术部的蓝光笼罩着整个楼层。首席工程师陈默推了推眼镜：\"对方用了俄罗斯代理服务器，但\"他调出三维数据流图谱，\"删除指令发出前，有台设备先访问了加密区的投标文件。\"
张援俯身查看ip地址，发丝垂落在屏幕前。这个角度让她闻到自己发梢残留的实验室焦糊味，与陈默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形成奇异对比。前世的陈默，正是在替她调查赵氏集团时\"意外\"坠楼。
\"这是刘董事的私人平板。\"陈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奇怪的是，访问记录显示他当时正在三亚参加孙子百日宴。\"
顾寒峰突然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手机。屏幕上是刘董事朋友圈刚发的照片——碧海蓝天前的全家福，拍摄时间显示为两小时前。但照片角落的电子钟，分明显示着\"14:23\"。
\"现在北京几点？\"张援问。
\"下午四点十八分。\"陈默秒答。
办公室突然陷入寂静，只有服务器运转的嗡鸣在回荡。张援想起母亲相册背后那个模糊的日期——1992年6月17日，正是赵氏医药拿到首轮融资的日子。前世她直到死前才知道，那天也是母亲被医院宣告\"突发心梗\"的时间。
\"给所有董事发紧急会议通知。\"她打开投影仪，蓝光在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就说我们发现投标书泄密源头了，一小时后在38层会议室公布调查结果。\"
林雯倒吸冷气：\"可我们还没找到确凿证据\"
\"所以才要发这个。\"张援调出伪造的防火墙警报截图，\"记得在通知里特别标注——为防二次泄密，本次会议将全程关闭电子设备。\"
当红色警报在二十七个董事终端同时亮起时，张援正站在单向玻璃后观察监控室。陈默的代码像精准的猎犬，追踪着每台设备的数据异动。果然，十分钟后，某台理论上应该关机赴会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开始疯狂上传数据包。
\"抓到你了。\"顾寒峰的声音带着温热气息落在她耳畔。他指尖点着监控屏，画面里刘董事的助理正偷偷用笔记本连接会议室wifi。年轻人额头上的汗珠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诡异的光。
张援打开董事群，故意发出条错误消息：【技术部确认泄密发生在15号中午，监控显示当时有设备在拷贝b区加密文件】。消息刚发出三秒，监控屏上的助理就猛地合上电脑，动作之大撞翻了咖啡杯。
\"b区根本不存在什么加密文件。\"陈默吹了声口哨，\"但这位先生刚才确实在试图删除一个虚构的文件夹。\"
顾寒峰突然握住张援的手腕：\"赵明远进电梯了。\"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一压，那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张援瞥见监控角落里，赵明远正用纸巾擦拭右手——前世他每次准备栽赃时都会这个动作。
\"让保安放他上来。\"张援调整了下蓝宝石袖扣，\"正好问问，他为什么派刘董事的助理去澳门赌场见陈宇轩。\"她调出手机里那张地契照片，放大角落里模糊的身影——正是今天在会议室如坐针毡的刘董事。
当赵明远带着律师团气势汹汹推开技术部大门时，张援正在大屏幕上播放两段视频。左边是刘董事助理刚刚的数据操作记录，右边是十五分钟前澳门赌场发来的实时画面——陈宇轩正将筹码推给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人抬手时露出手腕上独特的十字疤痕。
\"真巧。\"张援转向面如死灰的刘董事，\"您助理上个月在团建时摔伤的疤痕，和陈总的新合作伙伴一模一样呢。\"
赵明远的古龙水突然变得刺鼻。张援看着他西装第三颗纽扣——那里藏着前世用来偷拍的针孔摄像头。现在，这个摄像头正直对着她调出的银行流水，上面清晰显示着三笔从离岸账户转入刘董事夫人名下的汇款。
\"张总是不是忘了件事？\"赵明远突然微笑，\"根据公司章程，指控董事需要至少两名监事联署。\"他转向门口，\"巧了，今天两位监事都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玻璃门映出顾寒峰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两位穿监察委制服的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封盖有红色公章的文件。
\"更巧的是。\"张援从陈默手里接过平板，\"技术部刚恢复的监控显示，上周董事会投票时，有台设备一直在向外部传输实时画面。\"她放大时间戳，\"正好是赵总您说"从不插手张氏内部事务"的那天晚上。\"
赵明远西装纽扣的反光突然剧烈晃动。张援知道，此刻正有无数条消息涌进他藏在袖口的手机。其中最重要那条，应该是澳门赌场经理发来的——关于陈宇轩刚刚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消息。
当监察委的人给刘董事戴上手铐时，张援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照片。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边缘处隐约可见\"实验数据092\"的字样，与母亲遗物中的编号只差三位数。
顾寒峰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侧，他身上的雪松气息盖过了赵明远残留的古龙水味。张援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忽然想起《1984》的结尾——在黑暗到来前，温斯顿终于学会了用笑容说谎。
\"明天我要去趟老宅。\"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抚过蓝宝石袖扣，\"地下室还有母亲留下的几个保险箱没打开。\"
顾寒峰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张援瞥见上面是张航拍图——赵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楼顶，此刻正停着辆印有\"危化品运输\"字样的卡车。